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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后山禁地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办公室内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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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星期日,学校没有安排补课。但我对外婆撒了谎,背着书包来到教室。

    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不,是一个学生也没有——老师们还是照常上班,应该是为下周的半期考试做准备——正因为如此,教学楼的大门才开着。我走到教室前,用钥匙打开门,坐下来开始自习。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是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吧,我觉得自己应该来学校,好像有什么正在这里等待着我。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或者教室里没什么区别。

    然而,当我坐在位子上做题时,却分明感觉附近还有别人,似乎有一双眼睛从窗外窥视着我。我起身打开所有的窗户,走廊上没有人,甚至一丝风也没有,周围静极了。我回到座位上,翻开习题册做了起来,但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依然存在。我想,难道是海野,那个绿头发的少年?可是,被谁在暗中注视的感觉,从两三年前就不时出现,会有一个人跟踪我几年吗?太可笑了。一定是我神经过敏。

    中午十二点,我步出教学楼,阳光迎面洒落,刺目,却不温暖。一个人从大楼左侧的门卫室里闪出来,从背后拉住我的衣带。我微微一惊,回过头去——是刘迎菲。

    我正要开口,她对我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小冰块,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啊。”

    我接住她的眼光,点点头,会意地放低了声音:“我正想问你呢。我们不上课,你来做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仰头望向教学楼,眼神机警而有些阴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联系到海野没有?”

    “我给他留了话,不晓得他会不会看到……”我下意识地转身,想要去看操场上的少女雕像,却发现面前伫立着一个人,黑风衣,绿色头发,就站在离我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向我身后,与我的影子部分重叠,看上去像一只漆黑的怪物。

    “海野……”我连退几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不久,”他冷冷地、讽刺地笑着,用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声调说:“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以为你是万事不求人呢!”

    我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我说:“才不是我……”

    刘迎菲用力扯了下我的袖口,小声道:“别忘了,他只愿意跟你说话,他不会帮我的,你得告诉他是你需要帮助。听着,你们语文老师现在在他十一楼的办公室里,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人。我马上上去找他,你和海野跟在后面。等我进他办公室以后,你们就在门外听我们谈话,一旦情况不对,就冲进去。”

    “你找白老师干什么?什么叫情况不对?”我迷惑地看着她,可是她根本不给我发问的机会,理了理头发,径直走上台阶,进入教学楼,然后又进了电梯。

    我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少年扔下一句:“跟我来。”向楼梯间走去。

    我从没到过十一楼,不过教学楼每一层都是差不多的,我很快找到了语文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看了海野一眼,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把耳朵贴近门板。门后传来粗重的喘息,似乎是一个男人,但我无法从呼吸声判断是谁。我用一只手抓住胸前的衣服,因为我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着,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如此突兀,我怀疑屋里的人已经觉察它了。

    我焦急而疑惑地等待着,感觉身体僵硬,呼吸变得急促,双腿在微微地颤抖。我知道这是太紧张的缘故,站直了活动一下就好了,可我一动也不敢动。实际上,我当然明白刘迎菲在干什么——她怀疑白老师,她要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无法相信和理解。是的,一开始是白老师提出半夜去后山的主意,但他不过在开玩笑罢了。任课老师会害死最能给自己带来荣耀的几个学生吗?

    我再次偏头扫了海野一眼,他抱着手站在楼梯口,一脸不耐烦的神情。他似乎并不关心我们在干什么,只是按照我的吩咐去行动,甚至很少主动说话。

    终于,办公室里响起了说话声,声音是刘迎菲的:“认出我了,白老师?”最后三个字,她的声音略略拔高,透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噢……嗯……是你啊,”一个男中音,有点像语文老师,但我不能肯定。因为那声音全然不复往日的醇厚欢快,而是颤抖、破碎的,还有些高和尖,似乎讲话的人正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那个……好久不见了,你越长越漂亮了……呵呵,要不要喝点什么?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原来他们认识?”我这样想着,并不很意外,这是个小城,地方不大,人也不算多,一个人跟另一个人总能扯上点什么关系的。

    “还是不要吧,”刘迎菲说:“虽然我觉得你给姚琨泡咖啡时,已经把磷化锌用光了,但还是小心为妙。”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白老师的声音。他似乎已经镇定下来——他的语声里没有颤音了,只是阴森森的,散出一股寒意。

    “戏不必在我面前演,”刘迎菲的声音也冷下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九年前,你病得半死不活地,被人抬到我师父面前。师父说没有把握,你的女友哭着求他,跪下来求他,终于让他答应试一试。我们把你留在神庙里,苦思救治的办法。你一住就是大半年,最后师父把你的病医好了,你却偷了寨子里的东西逃走。”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紧抓着衣服的手心里满是冷汗。文质彬彬、幽默健谈的语文老师竟有这样的经历?但我来不及多想,屋里的人又开始说话了,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屏息凝神地听着。

    白老师冷冷地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偷的。只不过刚好在我离开以后,你们发现东西不见了。”

    刘迎菲的语气陡然一变,似乎很诚恳:“其实我今天来,是听说你的女儿去世了,所以过来看看,慰问一下。”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好好的在家!”老师怒道。

    “我不是说你的小女儿,是你的长女,”刘迎菲说。

    “我只有一个小孩,”白老师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说,你不把陈欣然当女儿看待,”刘迎菲缓缓道:“难怪你忍心下手勒死她。”

    仿佛一只大锤重重敲击着心脏,我身子一震,险些撞到了门上。是白老师杀死了陈欣然?而陈欣然是白老师的孩子?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是一片真空,完全丧失了思维能力。我定了定神,不去想什么,更加专注地听下去。

    “你真的应该去找精神科医生检查一下,”白老师哼了一声。

    刘迎菲接着说:“我们不必争辩这个,可以做亲子鉴定。陈欣然的尸体上仍可以提到dna的。”

    “好吧,”白老师说:“就算证明了她是我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刘迎菲的声音异常低沉:“你出生在独山县最贫困的一个寨子,家里只能供你念完初中。高中以后,你所有的学费都是女友打工挣来的。师专毕业后,你被分到老家附近的乡村小学教书,女友也回家务农,你们没有登记结婚但是住在一起。当然,这种情况在贵州农村很普通,有的夫妻过一辈子都没有领结婚证。可你不一样,你是故意的,你根本不想在乡下呆一辈子。九年前,你得了种怪病,要不是那个女人跪着求我师父,你早就死了。但你病好没多久,就抛弃了她和你八岁的女儿,来到城里。你娶了个有钱的寡妇,新岳父是教育局的领导,你如愿以偿地调到了这所重点中学……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找你时,你一口否认那是自己的小孩,拒付抚养费。那个山村女人压根不知道有亲子鉴定这种东西,只好哭着回去了……”

    “你调查得很仔细嘛,”白老师轻声冷笑着:“是的,我那么干过,很不道德,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多赔几个钱罢了。而且,我看不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利用从寨子里偷来的东西害人就跟我有关系了,”刘迎菲的口吻很平淡,却含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格外能引人激动:“你跟现在的妻子结婚一年半的时候,她在国外的叔叔过世,留下一笔遗产。刚好,你小舅子猝死,钱都归了你们夫妇。还有那次,你评特级教师,也是刚好,唯一的竞争对手自杀了。”

    “那只能说他们比较倒霉,”白老师的声音有些干涩:“或者说我比较幸运。”

    刘迎菲自顾自地往下说:“毛睿、伍海、宋奇志、章亚美,这四个人,法医验不出他们真正的死因,可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被月坡寨特制的蛊毒害死的。当我知道你——偷寨里东西的人,刚好在这里任教时,我还会猜不到谁是凶手吗?陈欣然也在怀疑你对不对?她未必知道你当年偷了东西,但她知道你在月坡寨的神庙里住过大半年,而且最初是你让毛睿到后山去的。她来逼问过你是吗?于是你把她勒死了,由于这本不在你的计划之中,你一时惊慌,将尸体扔进了垃圾道。但你很快意识到尸体不久就会被人发现,警方一定能从尸体上找到线索。此外,你还担心成天跟她在一起的姚琨也知道什么。于是,你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你把姚琨叫来,让他去对负责烧垃圾的同学说第二天有人检查,一会儿学校会派清洁工来处理垃圾。天黑以后,你把尸体藏在垃圾底下点火烧了,你的目的不在于隐藏尸体,只是毁灭尸体上能够与你联系起来的痕迹。晚上上课时,姚琨发现陈欣然没来,向你求助。虽然这说明他并不知道内情,但他知道了烧垃圾的秘密,你仍必须除掉他。你把他带到办公室,一面假意安慰他,一面给他喝了杯‘加料’的咖啡,还趁他不注意时把装毒药的瓶子放进了他的衣袋里。当晚,你炮制了他的遗书,趁着教室里没人或者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放进了他的课桌。对你来说,这不是问题。你有全部学生的作文本,很轻易就可以模仿他的笔迹……”

    “你的想象力真不错,”白老师冷声说。

    “你还是不明白,”刘迎菲轻轻地说,听不出一点情绪:“我不是警察,你以为我会用法律来制裁你吗?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说真话,然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施行惩罚。只不过炼制蛊毒不容易,我不想随便浪费,才耐着性子来问你。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因为这与你将受到的处罚大有关联。”

    “不,不是这样的,不关我的事,”语文老师的声线里终于有了惊慌:“是伍海,是伍海开头的,后来的事情都是意外。你想,我把那些人杀了有什么好处?他们都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是伍海干的,他在全国物理竞赛拿了三等奖,而且他参加为竞赛获奖者举办的活动时,复旦来挑人的老师对他印象很好,加上他平时的成绩比毛睿稳定和优异……他以为自己很有希望。但毛睿毕竟是二等奖,最后还是把保送生的资格给了毛睿。伍海一直认为如果毛睿死掉的话,他一定能够取得保送资格。”

    “动机很合理。可你为什么要帮助他?”刘迎菲笑了起来,轻蔑地:“我不认为你是个乐于助人的‘活雷锋’。”

    白老师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低哑、干枯,活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他被人下蛊了,父母带着他四处求医,最后他们去了一个居民全部住在钟乳石洞里的寨子。那其实就是原来月坡寨的人。那里的巫医,就是你师父,替他解了蛊,他就在那时听说了我的事情。他知道了曾有一个男人求巫医治病,却在病愈之后偷了东西逃走,寨民给他看了那个男人的画像。他认出是我……毛睿的保送资格确定后,他来找我,威胁说要把我的下落通知你师父,除非……我把偷来的东西借给他用,并在毛睿死后推荐他当保送生。”

    又是好一会儿的静默,然后,刘迎菲低沉的声音响起:“好,就算毛睿是伍海害死的,后面那些人呢?先说伍海,是不是你终于不放心伍海,怕他泄露你的秘密,还是你无法让他成为新的保送生,因而……”

    “不,不是,那完全是意外,”白老师的语气很激动:“伍海在他自己中蛊以后就开始对巫术着迷了。他花了大量时间研究蛊术……反正他跟我谈论的时候讲得头头是道的。那天,我把东西交给他,正要告诉他详细的使用方法,他一扭头说不用就走了,我当时毫不怀疑他在这方面的知识。谁知……他根本就不懂,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用的,总之完全失控了!而且……他还没有把东西还给我就自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东西现在在哪里。一个又一个学生莫名地死去,我……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陈欣然和姚琨呢?”刘迎菲厉声道:“也是意外?”

    “是,”白老师的声音忽然恢复冰冷,并且远了些,似乎他往房间深处退了几步:“是我杀了他们,你能怎么样?别虚张声势了,小姑娘。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只是个医生,不是巫师。”接着,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

    “小心,那个杯子不便宜吧?”刘迎菲的语声仍是悠闲中带着点戏谑:“你既然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为什么要后退呢?”

    语文老师冷冷道:“我找样东西。”

    刘迎菲又是一声轻笑:“你不会有枪吧?”

    “当然没有,”白老师的语声几乎是愉快的,伴随着抽屉拉开的响动:“我只是在找手套和绳子。”

    我的心大大地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迅速攀升。但我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就听到门后传来一下重物倒地的声音,紧跟着,是刘迎菲短促的惊叫——叫声是突然消失的,就像谁猛然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键。身体瞬间僵直,可我立时醒悟过来,伸手去拧门把手,然而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我扬声叫道:“海野——”

    “闪开!”少年不耐烦地走过来,把我拨到一边,一脚踹开了房门。可是门无法完全打开——一张办公桌倒在地上,挡住了门。我从半开的门里望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刘迎菲涨红的脸庞,一根细细的绳子缠在她的脖子上,她双手无力地拉着绳子。绳子的两端握在她身后那个戴着皮手套男人的手中——一时间,我不敢相信那是我的语文老师——他平日的风度和气质早已荡然无存。眼前的男人面色潮红,眼睛里射出恶狠狠的光芒,脸上的肌肉全数扭曲了,整张脸像一座喷着岩浆的活火山。房门的突然开启和出现在门口的我们,令他表情微微一变,但他仍不断收紧手里的绳子。

    “喂,你别乱来,”我跨过地上的木桌,四下扫视着,须臾,我操起一把椅子走上前去。但海野已经先一步动手了。他一下子冲到了白老师身侧,像我小时候摆弄洋娃娃一般,一把箍住了对方的胳膊,把它们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姿势拧到背后。

    语文老师呻吟了一声,双手不由自主地张开,绳子从他软绵绵的指间滑脱。

    刘迎菲直起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面把绳子从颈间解下来,扔在地面上。

    “姐姐,”我放下手中的椅子,傻傻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语文老师:“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刘迎菲摆摆手,抚着脖子上紫红的印痕,似乎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声音沙哑地说:“不用,放开他吧。”

    我望向海野,他仿佛没有听到刘迎菲的话,依然死死扭住语文老师的双臂,一脸的烦躁。

    我又看了刘迎菲一眼,她肯定地点点头。我说:“海野,放开他。”

    少年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松开手,退到了门边。

    刘迎菲双手捂着脖颈,迎住白老师愤恨的目光,甜甜地笑了:“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很好,我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怎么,你录音了?”语文老师毫不在意地抬起下巴斜睨着她:“你知道我可不怕上法庭。根据新修订的法律条文,录音带只能作为辅助证据。而且,除非你有办法让法官接受关于‘蛊’的一切,不然就会被人当成精神错乱的疯子。而我,作为一个老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尽量配合你,以免刺激你发病。”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刘迎菲笑得更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整张脸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法律制裁你。你眼力不错,我只是个医生,师父没有教过我什么巫术,我也不会放蛊。不过,师父为了保护我,在我身上下过一种蛊,它平时就像不存在一样,没有一点感觉,对我或者周围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损害,直到——有人攻击我。蛊毒就在那一刹那进入对方的身体。你想知道那是什么蛊吗?”

    “你……”语文老师的脸瞬间变色,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抽搐的面庞雨点般滑落。他张大了嘴,可是双唇痉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迎菲理了理头发,柔声道:“是万虫蛊。你听说过吧?发作时如同被千万虫蚁咬啮,两个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剧烈,整整一年以后,才会全身溃烂而死。”说完,她拉起我的手,朝门外走去。

    迈过那张躺倒在门边的桌子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下。语文老师瘫坐在椅子上,两手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头皮被拉得吊了起来,他的眼睛随之上翻,黑眼仁几乎看不到了。突然,他从喉咙里挤出一种细细的、让人一直酸到骨头里的惨叫。我打了个哆嗦,急忙跨出门去。

    刘迎菲摇摇头,反手带上了门:“幸好是午休时间,其他老师都出去吃饭了。”

    “咦?”我向四面张望着:“海野呢?”

    “应该已经走了,”刘迎菲淡然道:“他就是这样子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表现他‘忍者’的身手。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

    我不再开口,和她默默地相跟着来到教室里。我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她一道出了教学楼,又走出学校的大门。当时我们都感到校园里飘浮着一种无形无质、却令人窒息的有毒气体,只想尽快离开,连张嘴说话也感到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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