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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引言 会禅七瑕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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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瑕山向以‘高绝’二字名冠九州,其山有九峰,尤以‘破云峰’为最,晃晃千万仞,破云而上遥挂天垂,擎天而立,恍如接天攘地之巨柱。按说在这万仞高山之上,本来常年累雪,鸟兽不生,此时却有两个人的说话声,声音清朗且劲,暗藏无穷精力,竟让周遭云静风止。

    但见一和尚盘膝而坐在一块露雪大石上,但那大石与他的身体又有尺寸之隔,却原来他是虚空而坐,他右手按佛印,左手捻珠,身负锦澜袈裟,须眉似雪,双目神清明澈。与他相对的,是一个道士,那道士兀自立在当空,同样霜发银须,一如手中拂尘,清色长袍贯身,随那拂尘无风而动,自有一派仙风道骨在其中。他首先开言道:“禅净师兄有礼,忽忽二十五载,桑槐几落,不见兄台见老,实乃天下之幸。”

    和尚还礼道:“元离师兄见笑,又虚度二十五载,何言幸之。所幸者,又见兄台高颜,得听高见真言,渡我残生无碍。”

    “岂敢,岂敢。”

    两人寒暄既落,正待发言,忽地阵风顿起,云天变色。在场两个人皆是微微一惊,元离侧目扬声道:“来者何方高人,竟能破我云天结界。”

    来人未至,声音却已经浑然响起:“万古天门荡荡开,尘阿六道此中来,回望无极拂云袖,笑那痴绝笑那呆。”诗中颇有影射之意,寓以无极为道,云袖为僧,把在场的两个人一笑作痴,一笑作呆。声音刚罢,有一白衣少年东方踏步走来,只见他白衣胜雪,背负长剑,也不知何时落脚,在何处落脚,竟让两位高人都不曾察觉。

    见到来人,元离又惊又疑,心道:“我七瑕山设有九重结界,云天结界更是我亲手所设,这少年年未止双十,竟能信步走来,已是惊为天人,更叹他周身透着微微光华,此种光景生平仅见,想来绝非泛泛。”是以不敢小觑,按下虚空,落在雪地上微一合手道:“尊驾何方高人,来指教我等痴辈?”

    “指教不敢当。”那少年抬起头来,一副清明俊朗的容貌,轻轻笑道:“素闻七瑕山、玄空阁为天下诸学禅经修真之泰斗,更以两位首座元离子、禅净法师为瞻首,又闻每隔二十五年两位必将会禅与此,论乾坤之道,述天地正法。哎,二十五年前在下尚未出世,无缘得见,今次有幸,特来拜求高人,望能指教一二。”

    禅净和尚早已落下盘膝,行佛礼微微笑道:“施主真是言笑了,和尚本是山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什么指教,但不知尊师是何方高人,有徒如此,必是天外高人,于我等视若足敝。”少年一语带过道:“我没有师父。”两人当然不信,但言语上又不能再做此计较,元离又问:“但不知尊驾来我七瑕山所为何事?”

    少年笑道:“老道士果然是年纪大了吗,我方才说过,是来听二位讲禅的,另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望两位高人点拨一二。”他口中虽然说着求教之意,但表情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敬请的样子。元离被他抢白,却也不怒,微微笑道:“但不知少侠有哪里不懂,且说出来,叫老儿妄揣一二。”

    “我问的事情,说也容易,却也不容易”他微一顿,仰目长天,目露精光,回首道:“世间安得长生之法?”

    此言一出,余下两人都是猛一惊,想这少年,年纪轻轻已经超凡入胜,竟求长生之道,玄门正宗当然没有长生之法,若他一味求取长生,难保不会剑走偏锋,习那些个歪门邪道,多是造孽杀生的不取之法。以他的造诣,若真的入了邪道,恐怕以后要为祸苍生。当下元离正色道:“人无长生之法,正如天地无涯!”

    那少年只是一笑,并不回言,转头对禅净道:“道家没有长生的法门,佛家呢?”

    禅净双手合十,大叫一声佛号,道:“长生本是逆天之事,佛道一家,都是顺天理而行事者,怎会有长生之法,我劝施主早日放弃了这无妄想法,免得浪费光阴。”

    少年嗤之一笑,笑道:“也罢,按下不提,元离子,我来问你,什么谓之‘道’?”

    元离被他直呼,也不气恼,轻轻摇了摇头答道:“道者,循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谓之道。道者,苍穹尹始,万物之源,九江注海,唯以道为出,唯以道为入,是以无极生太极,为道也。”

    少年又笑问:“禅净和尚,你来说说,什么叫作‘法’?”

    禅净提手道:“法本无我,既分大乘,又见小乘。法本无为,但天下诸事诸情皆是法。”

    “那么两位,再请教,什么是‘理’呢?”

    元离先一步答道:“顺天便是理,逆天便是无理。”

    “好好好!”少年击掌大笑,“好一个顺天有理,逆天无道,元离子,我且问你,自七瑕山开,你的祖师**立派,到今天已经过了多少年?”

    无离子扬眉怒道:“尊驾纵然身负神技,但直呼祖师名讳,未免也太轻我七瑕山了罢。我派历古弥今已经有三千五百七十年有余,历经二百七十一任掌门。”

    “那你今天贵庚?”

    “老儿虚活二百有六载。”

    “是了,你道寻常人,哪个能过百岁,你竟然已经过了两百多岁,需知长寿尽处是长生,依你所言,岂不是有违天理吗?”他话说罢,元离结口难言,正待分辩时,禅净抢言道:“施主此言差矣,我们本是方外之人,留神取念,效天地轮转。那些尘世之人,极纵五欲,是以涤尽残年,无怪人乎。如若他们如我等修身养性,也便如是。”

    少年又是一声大笑,道:“禅净和尚,我且不问你的年纪,单评评你的作为。说什么方外人,尘世人,你佛家道:众生平等。可曾知否:佛有金身在,路有冻死骨,木叶华洲泱泱万里疆岭,敬你信你者甚多,我一路走来,或繁华街市,或陋井孤村,多有你的庙堂金身。而你玄空阁孤处天外,遥挂忘川崖上,世人求之不得,拜之难见,你足下虽然小和尚甚多,但却念自己的经拜自己的佛,虽有大乘小乘,却何曾普渡过一人。而你本人,十年乃尝一现身,世人谓你为神,依我看,你只是懒得管那些尘世人,顾自修身罢了。似你这般不作为,何颜苟存于此会禅,即使得了大道,又布与谁听,难不成只是为了自己修仙成佛吗?”

    听了这话,禅净恍如雷鸣彻耳,一时间难以答言,白衣少年转过头来,缓了口气道:“元离,你不错,你的徒子徒孙也不错,如今世道六界混杂,妖邪横行,你能不独善其身,布七瑕弟子于天下,扶正灭邪,也不枉丹阳子传位于你。”

    猛然听得先师的名号被人提起,而这少年语气竟似一语带过般,之前他听他喝斥禅净,如同训斥晚辈,元离心生惶惧,此时间已经对面前这位青葱少年有几分仰视之意,不由的抱拳曲身道:“难不成尊驾认识先师?”问出口又觉得实在不可能,面前这少年最多不过二十,而先师早已仙去一百多年。

    “丹阳子?我只是听说倒是没有见过。不过他的师父天亶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七瑕山下出了一个地贯兽,那地贯兽头负灵犀,能钻山裂地,天亶空有诸般能耐,可苦于那孽障藏于地下,拿他不得,七瑕山倾有覆山之危,当时他求助于我,我借了一柄剐灵剑予他,你身为七瑕现任掌门,可曾听说过这段过往?”

    元离闻言,惊惧到了极点,赶忙又膝跪地,先嗑了一个头才敢言道:“不知前辈高人大驾,方才言语多有冒犯,弟子实在是万死难孰。那剐灵剑至今尚被奉在垂云殿正堂之上,我七瑕弟子世代朝拜暮叩,永不忘前辈的再生之德。”禅净见此,也屈膝跪下,两个人本是普天下无出其左的绝世高人,况且又都是一大把年纪,如今齐齐跪在一个小小少年跟前,这般光景看上去真是诡异无比。

    白衣少年轻轻一笑,示意两人起身,只道:“奉它做什么,不过是一片枯叶罢了,是你祖师天亶本领大,方能驭叶成剑,手刃妖魔。”无离忙道:“前辈言笑了。”顿了一顿,又壮起胆子问道:“不知前辈此番出世,驾临七瑕山有何示下,弟子如能效犬马之劳,还恩驾下,幸何如之。”

    “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桩。”他说着,解下了背上负的长剑,长剑甫一出鞘,光华四溢,逼人眼目。他问道:“你可识得此剑吗?”

    元离立刻认得,不禁道:“摇光剑?”

    “你也知道剑的主人罢?”

    “这是小徒岳宗的佩剑,不知前辈……”

    “你不要多想,他安然无恙,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岂敢岂敢。”无离忙说道,边说边伏身又要跪,被那少年止了,只听他道:“你只需在这把剑上刻上‘逐出师门’四个字便可。”元离听了满是惊疑,却又不敢问起因故,又听那少年说:“我本来要收那小子为徒,可他倔的很,说什么誓死不离七瑕山,如此,只好烦劳您老兄把他逐出师门了。”

    元离听了倒是惊奇,心想,岳宗徒弟在我座下虽然也算勤学奋勉,但天资鲁钝,算不得高才,却为何偏偏被这位高人看中。当下虽然师徒情深,也有不舍,但想到他日后能得听高颜,前途自然无可限量,也就一横心,依了那少年。只一抬右手,食指指峰贯出一道蓝色真气,眨眼间在摇光剑上刻下了逐出师门四个字。

    少年一抱拳:”谢你老兄割爱了。”元离忙忙还礼,少年笑而不语,忽忽绝尘而起,升至半空,回剑鞘中,扫视二人道:“天本无道,当以人道驯天道,地本无法,当以心法正诸法。”一言方罢,空中只留下个残影,那少年竟似云烟般消散了。元离与禅净均跪伏于地,诚惶诚恐。待他去了良久,两个人才敢起身,禅净仍惊愕未定问道:“元离师兄,恕我妄语,这位高人究竟是人还是神仙?”元离道:“禅净师兄说笑,世人哪有神仙存在。但这位高人,已入化境,即便不是神仙,也绝非我等凡人可比。”禅净道:“适才听高人言讲,似与你七瑕山渊源颇深,想来元离兄对高人的来踪知晓一二,可否指教一下。”

    元离苦笑道:“在下也是狂揣,不敢有把握,只怕这位高人的年纪,比我七瑕千里山脉还要年长,如此这般,禅净师兄还要再问吗?”禅净当下会意,更是错愕万分,张口结舌道:“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

    “正是!”元离仰头向天空抱礼道:“传说有千年不世出的高人,修练到了绝顶的境界,可以元神离窍,抛却凡胎肉身,寄魂灵于剑身,世称‘化剑’。凡化剑者,可以跳出六道,不堕轮回,其以剑为身,更加附以前人灵魄及高能,有劈星斩月之能,毁天灭地之力。”说到这里,两个人无不心神激荡,大家同是修真练法的人,此种境界,怎不令人心生向往,低头反思,却又遥不可及。禅净叹道:“只可惜无缘得见化剑真身,真乃生平第一大憾事。”元离道:“今日能受前辈高人指点,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了,如化剑真身出世,必然是世逢大劫。到那时鬼哭神嚎,天极悍动,非我辈之愿也。”

    “贫僧受教,方才狂语了。”禅净施礼道,“正如高人所说,我玄空阁近千年来的作为实在是有负世人,贫僧此番回山门后,定然广开山门,以造福天下苍生为己任。我辈狂妄尚不有自知之明,会禅之说恐遗笑后人,此番过后,再无会禅之说。”

    元离点首表示赞同,道:“所谓禅经,刚才已经被高人一语道破,天本无道,心本无法,皆有心生,在下有一个主意,不知禅净师兄是否同意。”

    “元离师兄请讲。”

    元离道:“刚才前辈高人留下的那两句话,你我一人一句,以作传照,示以后人,怎样?”禅净拍手叫妙,当下两个人少述其他,施法礼别过了,这一别,余生再未相见,这是后话了。

    元离转回门中,对诸位门中师兄弟与众弟子讲起这段非凡的经历,大家都是惊奇不已,众说不一,等到大家一齐到垂云殿前去拜伏剐灵剑的时候,那把平日里高高在上,发出熠熠光华的宝剑,竟不知道在何时真的变成了一片枯叶,徒留下众人的一片唏嘘感叹。

    而禅净回到玄空阁后,召告门下弟子,令山门广开,诸弟子入世修行,普济众生。又手书‘地本无法,当以心法正诸法’十一个大字,镌刻于忘川崖上。是月,将玄空阁首座之位让于师弟禅明,背负麻衣袈裟,手持青瓦钵盂,遁世遨游去了。

    时光荏苒,日月轮转,忽忽间,又是五百年过去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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