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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乌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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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走近树前,那女子小心翼翼的将男子放倚在树干上,眼中含泪,温柔的摩挲他的额头。那名男子已然昏死过去,口中浑浑噩噩的喊着,冷,冷,我冷,女子紧忙解下自己的衣衫,披在他的身上,又把身体紧紧的抱住他。过了片刻,那男子又呻吟喊着:水,水……那女子四望周遭,从地上掬起一把雪,思量片刻又扔了,从怀中取出利刃,忍疼在自己手腕割开一道血口,鲜血汵汵而下,沿着男子的嘴唇流入他嘴里。

    过了多时,那男子才幽幽转醒,抓住她的手疼惜道:“小蝶,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那男子又甩开她的手,恨声道:“你究竟要让我累你到几时,我宁愿死在仇人剑下,也不愿因为拖累你悔恨而终。”

    那女子凄凄道:“你不愿悔恨而终,又怎么忍心让我悔恨而终,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刻,死了也是活着,倘若我不在你身边,活着也同死了一样。”

    那男子又道:“可是我想要你活着。我不信有前生来世,我不信有天堂地府,我希望你能想着我,活着。就像我也活着一样,而并非像现在这样,我们俩一起陈尸荒野,一阵风来,吹散你我的残骸,在这个天地间,像是我们俩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女子道:“如你这般说,那些千百年前的逝者,谁又曾记起过他们。难道就抹杀他们的存在。我今若舍你而去,他朝岁月,于我何用。我也不信来世,所以今世我才更要一直到最后,都要紧紧的抓住你的手。我抓住了,就是永远,放开了,亦是永远。”

    那男子闭目无语,女子把脸挨在他的脸上,两张疲惫的脸庞,平静安祥。

    这时突然星逐月转,亮堂的白天转瞬间成了晚上,天上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地上也不再是皑皑雪海,而是转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沙漠,狂沙万里间,不变的竟是那颗长满乌珠的树,突兀的立在那里。再看时,那对男女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却从远处又传来说话声,来人仍是一男一女,仔细看时,却原来仍是那两名男女,只是这回跟之前大不相同,换成了女子负伤,那名男子背着她。两个人走到树前,倚在树干下,那男从俯身轻声问道“小蝶,你怎么样了?”那女子脸上苍白,却面露微笑轻声道:“莲哥,我想我可能要死了,不过我好高兴,你还能一直陪着我。”

    男子也不言语,从腰中抽出水袋,掀起了底了不见有半滴水流出来。那女子对此视若不见,又道:“可是我死了之后,你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男子冷声道:“你若死了我就把你埋在这儿,然后再去报仇,如果他朝大仇得报,我再回来寻你。”

    那女子问道:“到那时黄沙万里,你又何处去寻我。”

    男子道:“既然你也知道,这此间万里狂沙,我又何处去逃,纵不被仇人杀人,也终要累死饿死在这荒漠里。”

    女子问道:“难道你不想和我死在一起吗?”

    “大丈夫在世,难道只以一腔儿女情长为重吗,只恨我枉为括苍山传人,不能为师门兄弟报仇雪恨,却落得个灭门逃窜,饿死荒漠的悲惨结局。”他的神情哀凄,闭目向天,从嘴角竟滑出两颗泪来。那女子也随他哭了,幽幽含着眼泪道:“那你是怪我了……”

    “是怪你!”那男子遽然回身道:“我不怪你是洞庭宫的人,也不怪你是木天罡的女儿,我怪你,是因为你不该为我挡下那一剑,我既技不如人,死在木天罡剑下也无怨尤,即便引刀一快,总好过现在这样:一个活不成的人守着一个快要死的人。让我不知道究竟是该爱还是该恨。”

    那女子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听到这话,扶着树干勉力站起身来,痛哭道:“难道两个人至死相守不好吗?该爱该恨?难道我木小蝶倾尽半世痴情,陪上这条性命,都换不来你一个答案么?”

    男子摇头道:“你还能诉诉衷肠,可怜我括苍山几十条人命,他们悲肠千转,又向谁诉,我如果不能为他们报仇,这世间还有谁来告慰那些个孤魂。”

    那女子揪紧胸口,慢慢地倚坐在地上,异常艰涩泣道:“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小蝶也不愿拦你,你只管去报仇罢。可是,终有一天你还是要死的,我只是心疼你,那时候你孤孤单单,又有谁还陪你呢?”

    男子沉默良久,翻身抽出佩剑,反手射出钉在树干上,寒声道:“我尚莲风欠木小蝶一条命,如有来世,我当结草衔环,俯首甘劳报答。”他凝视女子,也红了双眼,颤颤道:“小蝶,你别怪我,我背负太多,给不起你。天若偌我,就让我走出这片沙漠,天若怜你……愿让你少受些苦楚。”

    那女子伸手还欲挽留,可手伸到一半,他已经决然转身而去,徒留下云纱广袖,在风中悲凉摇摆。男子走出去约摸十丈许远,她忽然站起身来喊道:“莲哥,请先留步。”男子站住,回首望她,只见她从树上拔下长剑,撕下了一片裙摆,曲身径直挥剑割向了自己的小腿,此间何等痛楚,她竟是眉头不皱,直把割下的肉用布包好,奋力向他抛去,凄然哭道:“莲哥此去,小妹无以馈赠,愿以此心祝莲哥早日功成。”

    那男子呆若木鸡,两人隔隔而望,过了许久,男子竟默默无语,弯腰将那物拾起,装入怀中,抱拳弯腰向这边拜了拜,转身离开了。

    直到这时,那女子的泪直才如决堤一样涌了出来,痛苦极至的表情浮上她煞白的脸庞,叫人看了,只觉得天地之间但凡是有点灵性的活物都要为之动容。

    风儿起了又停了,沙儿扬了又落了,但那女子的眼泪却在乌珠树下从未停止过,直到她临死之即,仍自痴情不改,在乌株树上刻下了一首诗,诗中道:小时别梦洞庭宵,梦里青鸾倚新桃,原来只是蝶儿笑,一路痴迷入蓬蒿。可怜新桃有旧时,蝶儿也已化成枯,浮生九重莫笑我,不恨莲生恨乌珠。

    这个时候,无边无际的沙漠像是一副画卷,由南至北卷了起来,须臾间,一切消失不见,一道极耀眼的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待到江莹儿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仍旧躺在瀑布后的山洞里,摸了摸脸,眼角都浸湿的,脸上满是泪水,再看手上,那串九难不知何时又系回了他的手腕上,他心里料想这回是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了。心中也对此无甚忧虑,却是沉浸在刚才的伤感当中不能自拔。

    他心中想,刚才那个痴情至死的女子,跟那个从九难里浮现出来的持弓女子,难不成是一个人。可细想又不像,那个持弓女子面有凶相,满是恨意,可那个死在树下的女子,由始至终都只有爱没有恨。心里正犹疑难定,忽听得瀑布外面传来渺渺朦胧的呜咽声,他倾耳细听,竟然是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钻出瀑布,眼前的一幕简直把他惊的呆了:只见南儿站在急流中,发鬓凌乱,衣裙破损,身上脸上多处像是被荆棘划伤了的血痕,她扑打着水花,神情癫狂,口齿凄惶的不停喊着:“莹儿……莹儿……你在哪儿……”

    见此情景,真让他疼的心如刀绞,淌着急流,也顾不得摔了几个跌,奔到她的跟前,一把紧紧的将她揽入怀中。

    忽然之间南儿也意识不清,奋力将他推开,惊叫道:“你,你是谁!?”

    江莹儿急道:“是我啊,南姊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她像是全然没有听到,瑟瑟发抖惊吓的如同一个孩子,颤声道:“你是司空玄吗,你究竟要折磨我到怎样才肯罢休。”

    江莹儿不管她如何挣扎,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失声哭道:“我是莹儿啊,江莹儿啊,南姊姊,你怎么啦?”

    她又挣了几下,始终难以挣开,于是竟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头。江莹仍是一点不肯松动,此刻,他只有伤心与害怕,那点痛楚,更滋长了他心中难以名状的悲伤。

    直到见了血,南儿才稍稍平静下来,她喘着气,手抚上他的脸,问道:“是莹儿吗,你是莹儿吗?”

    江莹儿捧着她的手道:“是我,是我。”

    可是她仍是不停的问:“你是莹儿吗?是我的莹儿吗?这几天你去哪里了?让我找的好辛苦,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那天打你,我好后悔,我不该打你。”莹儿忙道:“我不生气,那天的事情都怪我,我才进瀑布没多长时间……”南儿不给他插话的空当,只自顾自的不停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姊姊错了,你别,你别离开我,我怕,我好怕,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看不到你的样子,闻不到你的气味,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好怕……”

    听到这话,江莹儿的心口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痛的几欲昏倒,大声哭了出来。可惜她也听不到,她清秀的脸庞没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挂在眉间的是触目惊心的惊恐,在七戒阵面前,她又是因为自己,败了一城,而且败的一踏糊涂,败的体无完肤。

    他仰天长啸,嘶声力竭大喊:“江莹儿,你是个畜生王八蛋。”可惜她也听不到这话了。

    那瀑布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的水,流个不停,冲刷着两个人。江莹儿拦腰将南儿抱起来,走出水流,把她抱住竹屋里。竹屋还是如旧的模样,她这一会儿不再说话了,平静的像一汪水,如同往常一样,她背靠在墙角,把头依偎在江莹儿的胳膊上,手挽着他,半刻也不肯放松。就如同昨日一般,一切都未曾改变,唯一改变的,是他诸多道歉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去了。这样的一个她,江莹儿都不知道该去怎样怜惜。

    他捉起南儿的一只手来,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她像是懂了,挤出来一丝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又写了几个字,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期然的有几颗泪滴落在她的手上,她摸索到他的脸上,把泪轻轻的拭去,柔声道:“我现在好开心,我不许你难过。”

    江莹儿再也禁不住,把头揉入南儿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肆意而放纵。她现在能听懂的,也只有他的眼泪了,在那荒芜的永夜里,不见日月星辰,不闻花香鸟语,茕茕白兔,东走西顾,因为懂得,他唯有把她的手握的更紧。

    恢复了平静,接下来的时间里,江莹儿耐着性子,慢慢的写给她听,告诉她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告诉她瀑布后面的宝地,告诉他那场乌珠树下的绝世情缘。那些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场梦,但事实上却已经过去了七天,她找了他七天。南儿偶尔点下头,像是似懂非懂,但她脸上却一直挂着笑,那笑,暖得江莹儿的忧虑也日昔渐少,他望着她的脸,满心笃信的写道:“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南儿第一次红了脸,也在他的手心写道:“我信你。”

    他将她的小指勾住,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这一刻,他心里涌起异样的眷恋,生出一种死亦无憾的情愫来,那场离奇的梦,仿佛让他释怀了一个纠结许久的困顿。他凝视着她茫然的双眼说道:“南姊姊……我……我想……”虽然明知道她听不见,但结巴了好久,也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南儿却似有神助般问道:“你……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江莹儿吃了一惊,稳了稳心神,在她手心大意写道:“你的衣服破了,那瀑布后面有一件名叫幻彩栖霞裙的法宝,我去给你拿来穿。”南儿道:“先人之物,我们最好别妄动。”江莹儿又写与她道:“那老前辈若知道宝衣能穿在你身上,定然十分乐意奉上。”南儿拗不过他,撒开了他的手,道:“那你快去快回罢。”

    江莹儿跑出竹屋,刚刚踏入水流,刹那间,忽然天色暗了下来。他抬头去看天空,这一看,惊的他简直要魂飞天外,只见在那云端里,伸出来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跟前,一把将他攥在手中,他眼看着瀑布竹屋离他越来越远,一阵晕眩,那流水不流,竹叶不动,在他的眼前,没有天上人间,只有一副画而已。再看自己时,已经站在了画的外面,身处在一个大殿中,旁边站着一个紧衣女子,大殿上面,背身站着一个青衣男子,反剪着双手,手持一把黑色的折扇。

    江莹儿心急如焚,指着挂在柱子上的画冲那女子道:“谁把我拉出来的,我要回去,快把我送进画里去。”

    黑衣女子冷声喝道:“放肆!你究竟是何方宵小,如何能去到夜河招灵图里去?”

    江莹儿看看两个人,也不回答她的训斥,一步上前就要往那画里去撞。黑衣女子迅急的移了一步,只手挡住,将他弹了回来。从背后抽出剑来,登时便想要他性命。

    “住手!”殿上那人突然发话,道:“丹星儿,你想死吗?”他转过身来,只见他长得二十岁左右模样,样子清朗俊秀,气质非凡,颇有神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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