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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逝者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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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光阴流转,眨间眼已经过去了一月余,在这一个月间,江莹儿丝毫不曾懈怠,每日晨钟暮鼓似得去爬破云峰。加上师父赐予的那颗灵均宝丹,他每天晚上含服,第二天醒来,不但前一日疲劳一扫而空,还觉得体力充沛,身体轻健。一个月下来,他曾经颓糜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神爽朗,神采蓬勃的少年。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拿出夜河招灵图来独自忧伤,他还是会为姜&#25991玉的死愧疚难过,但七瑕山给了他一种精神力量,让他觉得终有一日会救出南姊姊,亦能够为姜&#25991玉手报仇雪恨。

    这一天,风和日丽,他卯时上山,辰时刚过便已经上达朝会殿,下山途中,在半路驻足,偶发兴致,从腰间掏出天寻赠与他的洞萧,吹弄起来。手指一搭萧上,即时便有感而发。洞萧不比其他乐器或高昂明亮,或清脆铿锵,却独有一种柔弱秀雅哀惋悠伤之气。江莹儿仿佛与生俱来,按孔吐音一曲吹起,恍恍间陷入沉思。

    正在此时,忽忽间又有一缕萧声飘来,听那音调韵律,竟与他的萧声极为合拍,他略为一怔,停了下来,而那远处萧声不减,把他这一曲继续奏完,江莹儿听那萧声不远,只在山畔之间,于是循声转过几处崖石,一眼看见凌萱儿正坐在一根青藤上,悠然自得的荡着秋千,在她身后不远一块陡峭的山石上,星楚临渊而踞,刚放下手中洞萧,看到江莹儿攀岩跳下,对着他璨然一顾,满目含笑。江莹儿不由一失神,连忙收回心来,刚要跟凌萱儿说话,凌萱儿已经先问道:“江师弟别来无恙。”

    自那一日破山峰分别后,江莹儿这才是第一次看见两人,他知道星楚几有可能知道自己的曾经身世,虽然曾有心向她问个明白,但苦于她被与凌萱儿绑在一起,无法单独相见,另外他也心有抵触,知道星楚是邪教中人,既然与自己相识,隐约感觉自己曾经或许并非善类,生怕她一两句话,便把自己打入无底深渊;凌萱儿虽然答应林栩要时常教导江莹儿,但她却从来不曾去过一趟剑云峰,江莹儿思量她定是她身上绑根链子,还要带上一个人,多有不便,再说看她的性格脾气心高气傲,也不愿多在人前失了面子。这次竟然偶然相遇,既然她先发话,江莹儿忙喊了一声师姐。凌萱儿又笑道:“想不到师弟你深藏不露,还有这么高超的本事。”她勾勾手指,唤道:“把你的萧拿来,让我瞧瞧。”江莹儿双手奉上,看到凌萱儿手腕上与星楚绑连的银链,不敢多看生怕她不悦,凌萱儿接过洞萧,把玩道:“不错,把它送给我行吗?”

    江莹儿略一踌躇,也不敢抵拗她,便道:“师姐要是喜欢,只管拿去就好了。”

    凌萱儿回望了一眼星楚,又把洞萧递还给江莹儿:“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是七师叔送你的东西,我哪里敢要,不过还算你听话,比你林师兄强多了。”

    说起林栩来,起先江莹儿还怪凌萱儿不该强人所难逼他下山,后来他对师父说起,薛茂陵对他道,凌萱儿亦晓得林栩身世堪怜,但仍力促他下山行走,实在是为了他好。师父还说起凌萱儿,说她虽然言行刁蛮,实则心有洞天,是个灵秀无双的人。那以后江莹儿便从心里对她刮目相看,礼敬有加。

    江莹儿道:“师叔也不差这一件,前两天我见他时,他还要再送我一件呢。”

    见江莹儿倾心要送,星楚这时插话道:“你给了她也是暴遣天物,难不成让她当成拐杖来用么?”

    凌萱儿不怒反笑道:“臭丫头,你若是这样笑话我,我还偏要收下呢,以后再也让你听不见他的萧声,看你明天还怎么躲在这儿偷听。”

    星楚脸微微一红,愠道:“你说哪个?”

    “我说自己心里明白的那个。”凌萱儿说着真要去拿江莹儿手中的洞萧,被星楚猛然一挣,身子踉跄一下险些晃倒,颇有一些狼狈。江莹儿看到这般大为惶恐,知道以凌萱儿平素的性情,两人肯定马上要大打出手,深恐自己卷入其中,脱身不得。却不想凌萱儿只是微怒的还挣了一下,道:“我还开不得你的玩笑了?”

    星楚顾左右言他道:“我要去落云峰了。”她因被罚,每日都要到落云峰的剑冢之地去向段依山孰罪,这事山上尽人皆知,虽然与凌萱儿绑在一起,但仍不能逃避。

    凌萱儿扫了一眼江莹儿,道:“那正好,江师弟随我们一起去罢。”

    “别让他去……”星楚脱口道。

    江莹儿莫名的心中涌出一股怨气,侧眼严厉的看了她一眼。

    星楚自知失言,敛回眼神埋头不语。凌萱儿看看两人,道:“不去已然这样,去了又能怎样。”于是左手定决,右手一指,一道白光绕山而来,凌萱儿拿在手中,是一把雪白的长剑,待她祭起飞剑,其他两个人也不再违抗她,三人同登飞剑之上,离破云峰而去。

    那落云峰毗邻于破云峰北面,是它的伴峰,峰头不高,也无人居住,历来是七瑕山门人亡死之后的安身之地。三人来到峰上,眼前一处巨大林园,四下高石垒立,只有一处门阙,那门阙高起十丈,两边各雕刻一巨型的石人,石人半跪于地,一个高举双手,手中拿着两个巨大铃铛,另一个肩背一挂锁链,手持镣铐。两个石人皆是面目严肃,目视前方。

    到了这门阙前,凌萱儿便停住不往,下了飞剑,她对江莹儿道:“这里便是七瑕山的剑冢圣地,里面不但葬着许多前辈祖师的英灵,还藏着数不清的名剑。”

    江莹儿自往里看,里面云雾朦胧,眼睛不过能看一二十丈远,只有些乱石杂草,却瞧不见一处墓藏剑影。抬脚便想往里面走,刚走两步,前面好似一堵无形巨墙,将他猛地向后弹开,那两个石人,竟然全都活了一般,一个铃铛摇震,另一个锁链哗哗作响,眼前景象一派萧萧肃杀之意。江莹儿惊惶之余忙去求援凌萱儿。凌萱儿本就知道会如此,笑着道:“你当这是你家后院,说进就进的么。此处白天设有辟邪结界,晚上有亡灵结界庇佑守护,除了掌门之外,其他人只有死后才能进入。”

    江莹儿本就无心造次,听她这样说,更加敬畏,心想段依山此刻就长眠于剑冢,心有愧意,便双手合十,衷心祈愿,跪下来诚心拜了三拜,这才起身。侧眼看到星楚,她竟然双膝跪地,冥神参拜。开始颇为惊讶,转念一想,其实她犯下大恶,就该如此才对。

    凌萱儿走到那石人的膝下,找了个背阴处怡然自得的侧身倚坐,她总也不会亏待自己,这时江莹儿惊奇的发现,她与星楚之间的银链本来只有不过七八尺远,现在却足有五六丈长,他正迟疑,凌萱儿伸手唤他过去,眨了眨眼,忽然轻声问他道:“你恨她么?”

    江莹儿一愣,当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摇头道:“我不知道。”俄而思量又问道:“师姐呢,你恨她么?”

    凌萱儿笑笑道:“段师弟和林栩一样,十年前来到七瑕山上,他叫我了十年师姐,你说比你如何?”江莹儿不知如何作答,凌萱儿又道:“段师弟虽然于你有救命之恩,但你与他生前从未谋面,更没有说过半句话。我知道你之前颠沛流离,受了许多的苦,结下了许多的恨,但你把这些无名之恨全都一股脑算在她头上,未免不是君子所为。”

    江莹儿听她这话,竟似有帮星楚辩解的样子,很是纳闷,道:“师姐为什么这样说,难道我不能对她有恨么……”他回头瞥了一眼星楚,见她虽然闭着双眼,但还是嘴角一动,知道她能听得见,但仍继续说道:“段师兄救我于危难,却死在她手里,难道我该半点不念,与敌为友不成么?”

    凌萱儿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们能瞒过师父师伯,却瞒不过我,你虽然不记得先前的事情,但我觉得你们早就认识,她对待你的事情,件件桩桩都是极不一般。”

    江莹儿顿时哑口无言,支吾道:“我和她……”

    凌萱儿合手张开,一道结界凭空划开,把星楚挡在那一面,这时她才变了口气道:“我和她朝夕相对,所到之处,她是处处受尽白眼,但她都不放在心上,唯有你不同……你忙于拜师学艺,恐怕不知道,她每天要在这儿跪很长时间,一开始的时候膝盖跪到流血,依我对她的了解,她岂是单单对一个毫无相干的人便能愧疚至此?”

    江莹儿心中一动,叹声问:“那,我又能怎么办?”

    凌萱儿捻着一缕长发,低着头轻声道:“我倒不是为了她向你求情,只不过她一跪几个时辰,着实害我不浅,这件事情又不比其它,我实在不好跟她争,你去劝劝她,让她别天天这么跪了,我快受不了了。”

    江莹儿听她这话,好像对星楚的关切之情超过了自己受累的心情,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星楚才这么说。难怪师父赞她心有洞天,或许从一开始她邀自己来剑冢之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看着星楚,也确实有些堪怜,但转念又怕,怕真的与她过往瓜葛太深,与鬼宗瓜葛太深,如果真是那样,怎么对得起师父薛茂陵的大恩大德,他心中纠结难过,心想,她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受罪,哪怕她跪上一百年,段师兄也不能起死回生。但口中却道:“是掌门师伯这样罚她,而她又自己诚心孰罪,我能有什么办法?”

    凌萱儿笑笑道:“办法总是有的,只是看有没有心了。”

    江莹儿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闲走了两步自言自语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星楚睁开眼睛看着他,他走近两步,似轻淡不经的问星楚道:“你下山么?”

    听了这话,星楚眼眸忽地一亮,脸上露出既高兴又困惑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回话,口齿含混道:“我还要,再呆一会……”

    这时凌萱儿走过来道:“江师弟,这落云峰奇险无比,按理你不通飞剑师姐我本该送你下山,可奈何我分身乏术,你呆会下山自己要小心些。”

    江莹儿道:“何不一起下山。”凌萱儿转身去看星楚,星楚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忙站起身来,拉住凌萱儿的手臂道:“一齐下山吧,也好相互照应。”

    凌萱儿含笑不语,看她两人的样子,虽然说话上互不饶人,但又很是亲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姐妹,实难想像以前形如水火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

    三人驾飞剑下山而去,自此之后,一连好几天江莹儿都以拜祭段依山的名义跟她俩去剑冢,他虽然与星楚无甚多交谈,但总算能以平常心境面对,而凌萱儿也乐见其成,心情好时还教授他一些行气走神的窍门,虽然他大多不能窥其深奥,但也觉得获益良多。

    薛茂陵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也悉心悔劝他,让他放下怨仇,自在处世。他道是以为江莹儿能放下对星楚的怨恨,日子久了也能放下对玄空玄的深仇,可是他只知道争逐夜河招灵图之怨,却不知道姜&#25991玉惨死之恨更加刻骨难消。那恨非但不曾因时光消磨半分,反而历新弥新与日俱增。

    那一日,他和往常一样在山腰遇见星楚两人,与往常不同,这次雪龙烟也随她们一起来,他每次看见雪龙烟他便心中难过纠结,于是推脱有事,辞了凌萱儿的邀请没有随她们去剑冢。心中有事,还险些一个不稳从山下摔落。

    到了剑云峰脚下,心中忐忑刚刚平息,却见一个青衣倩影已经挡在前路之上,不是雪龙烟又是哪个,江莹儿已经猜到她所为何来,支支吾吾道:“师姐,你有事么?”

    雪龙烟态度还算温和,话在嘴边,但女儿家还有些扭捏,轻声道:“……七瑕山好玩么?”

    江莹儿点点头,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又听她道:“有好些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比如你那位朋友----就是和你一起在西淮城欺负我的那位朋友。”

    两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雪龙烟又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江莹儿抬头追忆道:“我们是结拜兄弟。”

    “那你跟他很熟悉了?”雪龙烟上前一步追问。

    “恩。”

    雪龙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你别害怕,我找他并不是要为上次那件事情报仇,是为了……他爹跟我爹以前也是结拜兄弟,我爹一直在找他的下落,平常每年的现在,他都会到七瑕山来恳请拜师,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迟了好几日也不见他的影子……”她说了好多,越说越乱,最后停住,定定的看着江莹儿。

    江莹心中酸涩,再也难掩悲伤,道:“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七瑕山了。”

    雪龙烟一怔,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江莹儿就要据实相告,这时空中一声鹤啼,那白鹤正是雪龙烟的坐驾,追逐主人而来,却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蓦然间想起当初在无定岛上,姜&#25991玉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当初他危难之际仍然不忘雪龙烟,自己怎么可以致她以伤心难过,况且若是雪龙烟知道姜&#25991玉是死于司空玄之手,她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发生的事情,就远非自己能够掌控了。看到雪龙烟一副焦急凄切的神情,他长叹一口气,吐尽郁结,咬牙道:“他在无定岛上成家立业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雪龙烟脸上尽是茫然与困惑。

    江莹儿也不敢看她的眼神,“数月之前,我和姜大哥途经无定岛,他出手救了岛上的一名女子,后来他与那女孩结成百年之好便留在了岛上,打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说完自己也在遥想,如此真是这样那该多好,哪怕与他两人永世不见,也足慰此生了。

    雪龙烟听了气息微乱,眼眶发红,往前走上一步,欲言又止,银牙紧咬,手指挣紧裙裾,缓了几缓,才用轻不可闻却极其坚定的语气道:“这不可能。”

    江莹儿信口道:“那女子名叫水涵空,是无定岛的主人,你若是不信,尽可以找去问个清楚。”他言之凿凿,料想无定岛虚无缥缈,她也不可能找寻得到,见她只是怔怔的呆立着不说话,仍怕她不信,又道:“那水涵空还有个妹妹叫水青瑶,她们的师父名叫君子翁。姜大哥说他颠沛多年,终无所成,已经心力交瘁,不愿意再奔波徒劳了,而无定岛孤悬海外,与世无争,正是他心里想的安身之地。”

    雪龙烟还是袖手无言,江莹儿又道:“姜大哥还嘱咐我说,如果我能再见到你,让我告诉你,他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忘记对他的怨愤。”雪龙烟神情恍忽,对这些话都充耳不闻,光莹儿无可奈何,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儿谎话连篇,忍着悲痛向她拱手拜别,悄然退身而去。

    走出去了好远,回头看时,她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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