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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十六章 人虽固有一死，亦须先存于世
- 朝会过后，潞国公摆下盛大的午宴款待使团一行，席上，潞国人拿出了独具本地风味的珍馐佳肴，潞国餐饮，对于饭前冷菜极为重视，国人甚至有“无冷菜不动筷”的习俗。因此第一轮上菜的每个侍女，都拖着一个宽大的铜盘，上面用六个两寸见方的瓷碟装着做工精美的开胃菜。第一道是细如柳叶的天河黄鱼，这是一种产自极寒雪山清泉之上的鱼类，鱼苗长大之后便顺流而下到仁恩附近产卵，由于沿途消耗极大，因此成年黄鱼体长也不过三寸。喜好美食的潞国人将活鱼直接投入滚烫的油锅之中，捞起后再淋上掺有食盐的陈年龙雕黄酒，吃时一口吞下，酸咸与火热交相辉映，让人难以忘怀；之后的桂花糖藕虽不算名贵，却能将莲藕的浑厚，糯米的芬芳和蔗糖的甘甜巧妙融合，尽显河谷之地的富庶与安逸；之后还有岐国火腿制成的蜜汁火方、效仿西洋又杂糅东风的冷淬鹅肝、雕成金砖堆叠成方的水抄金笋以及紫薯泥上覆盖奶油的天仙驾雾。潞国菜与东夏其他菜系最大区别，在于菜量较小，但即使寻常人家，也不屑于一两大盘敷衍了事，两冷两热，一壶黄酒乃是最低要求。而今日午宴，已算得上极致的奢华：十几个盛着热菜的碗碟，竟堆得唐铭弈桌前满满当当，光是河鲜，就有鱼虾蟹贝一共六种；河边居民喜食鸡鸭，潞国更是将禽鸟的美味发挥到了极致，鸭肉与咸肉、莴笋、竹笋、腐结等原料一起，炖成一锅鲜汤；整只肥鸡去除内脏后，直接裹上泥土焖烧，拨开土块，竟是光滑鲜美的鸡肉；平时外地难得一见的激流蟹黄，却被潞国人包上面皮，成为汤包；与中南半岛不同，潞国菜的名贵，并不体现在山珍野味之上，而且做工的精美和用料的考究，以至于同样的烤猪，即使紫苑的厨师也做不出仁恩同行那样的油光铮亮、肥而不腻；相似的果蔬，在潞国厨师的手里，已然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因此潞国美食，其美不在食材，而在餐桌之外的做工和韵味。</p>
“汉国公，此番出使，路途遥远，不说，还需在几国斡旋，绝非易事啊。”潞国公举起酒杯，将里面的龙雕酒一饮而尽， “晚上本公还要批阅公文，也给铭弈你留点清闲，去仁恩街市转转，这里可是风情万种哦。”</p>
“多谢潞国公盛情款待，故地重游，却早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晚上还是好生歇息，次日启程赶往岐国为好，如此可防夜长梦多。”唐铭弈品着仁恩特色的激流蟹，全身包裹的甲壳被精细的厨师敲出许多裂缝，宾客们只需轻轻一挤一吸，便能尽享鲜嫩的蟹肉。</p>
“也好，也好，有铭弈操劳，我等也可全力以赴。”潞国公心满意足地微笑，“铭弈但有要求，只管向本公开口。”</p>
唐铭弈刚要回话，只见诸葛胜站起身来，带着女儿前来自己身边敬酒：“本将观大公所带随从卫队，多为车仗或步行，若遇紧急情况，恐应付不及。因此，本将特命小女率所部两连精锐，沿途护卫使团，殿下以为如何啊？”</p>
“上将军好意，寡人心领，只是，这，带着一群女子随行，恐怕不成体统吧？”对于这位老将的建议，汉国公一时真不知如何回应。</p>
“这何怪之有！我们难道就不是军人了？”诸葛琳抢过话头，为参加宴会，女孩换上了精致的蓝色蕾丝花边晚礼服，能工巧匠的裁剪巧妙遮盖了她瘦弱的身体，使得浑身上下透出了一股清灵和优雅。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女军官继承了父亲高耸的额头，虽然留着披肩的长发，却仍显得头顶单薄。</p>
“也罢，诸葛小姐既是一片赤诚，那寡人就却之不恭了。”唐铭弈非常清楚，这个上将军的女儿，实际上也是潞国派去跟随自己的代表，虽然不知道除了时刻审视使团的举动是否损害本国利益之外，这些女兵还肩负着怎样的任务，但为了促成潞国的加入，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或是推辞。</p>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这本就是我国应做之事。”诸葛胜说道，“本将回府后，即刻筹备我军北上之事。我这个女儿，从小在军营中长大，自然有些粗野，请殿下莫要见怪。女孩子嘛，总归是要嫁人的，殿下饱读诗书，一路上如能教导一二，本将感激不尽！”</p>
“爸爸，人家才21！”诸葛琳不满地娇嗔道，“宁缺毋滥嘛，着什么急呢？”</p>
“呵呵，诸葛小姐不说，寡人还真没想起此事呢。”唐铭弈被姑娘的纯真逗得捧腹而笑，“可惜犬子今年刚满十八，对小姐来说，有些年幼，不然的话……”</p>
“殿下您是贵族领袖，身边才俊自然信手拈来，不过嘛，我还是喜欢祖皓将军这样的英雄。”</p>
宴会结束，使团被国府安排到城东一处行馆。到达住处后，唐铭弈顾不得整理，草草更衣之后便在床上躺下。一觉醒来，竟已是傍晚，他吩咐侍者打来热水，准备沐浴更衣。与生活简单的唐铭铮不同，汉国公非常注重养生与修身，沐浴之后，必要打坐冥想，特别在当下这种纷繁扰乱的时代，每走一步，都必须细细思量。</p>
“抱歉打扰殿下了，”诸葛琳轻轻敲门，女孩虽久在行伍，声音有些嘶哑，但温和中带着甜美的声音仍旧透出良好的教养，“末将已点齐本部人马，就在行馆驻扎，特向殿下报告。”</p>
唐铭弈听罢，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诸葛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令尊派你担当护卫，寡人本就过意不去，若不以上宾之礼相待，恐人议论我唐铭弈虚有其表了。”</p>
“殿下不必客气才是，今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末将。”诸葛琳歪着脑袋微笑，“还有，其实不必叫诸葛小姐，显得过于生分，父亲一般称我作琳儿，不如殿下也如此叫我？”</p>
“琳儿，嗯，很好的名字，琳乃是五大美玉之一，世间珍宝，人如其名啊!”唐铭弈赞道。</p>
诸葛琳听到，竟显得有些羞涩：“哪里的话？与殿下相比，琳儿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p>
“我么？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罢了。”唐铭弈自嘲道，“若真如你所说，我也不至于一把年纪尚且四处奔波。”</p>
“身在乱世，本就难以随心所欲。”诸葛琳感叹，“不过嘛，人虽固有一死，亦须先存于世。琳儿虽不懂什么兵法谋略，但家父说过，人只有不堕其志，死时方可问心无愧。殿下既然心怀天下，放手去做便是，成败功过，就留给后人评说吧。”</p>
唐铭弈看着这个瘦弱但目光坚定的女孩，竟不由自主地想起孩童时自己眼里太后的形象，他会心一笑，说道：“那是自然，纵横之学，其根基在势，只有顺势而为方能成就大局。若无此等天时，我也不敢赌上国运家运。但愿此番斡旋，能够结束当下南北内战，否则，东夏就真的要回归大争之世了。”</p>
“一定能成功的！”诸葛琳仰慕地点头，“有殿下这样的智者，有各国齐心协力，一定能还东夏以宁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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