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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独雁萍踪正文 连心帝国 158 高等餐厅
- 那天恰好是古兰小镇的赶集日。</p>
那场无声打响的战事是在古兰酒店的上等餐厅开始的，准确的时间是那天下午六点半。</p>
在那之前的一小时，借故闲逛及卖东买西的邻近村民、观风赏景谈情说爱的姑娘小伙均已踏上飞鸟投林的归家路桥，只有远道而来的富商豪贾和倒卖皮货土产的小贩或在冷淡经营或在酒馆茶楼饮品作乐，因此大街小巷的人流逐渐稀少。</p>
在那之前的半小时，逐渐冷清的大街小巷出现了许多三五成群、姗姗来迟的客；明眼的人一看气候返常形势不妙、有的跑回家去关门闭户，有的寻栈投宿有的远避三舍溜之大吉。</p>
那些一二成众三五成群的人、从表面上看各有来路互不认识，实际上是八方神仙殊途同归，因为最终、那些人都先后有序的走进了古兰酒店。</p>
酒店位于小镇尽头的北山南麓，背靠青翠巍峨、溪流孱孱的分水岭登高眺远，面向屋宇遍布、街道纵横的古兰镇迤逦延伸；初看像座花木掩映天外有天的别墅，细瞧则像亭廊幽深院中有院的衙门。</p>
下午六点，一大群乡村小伙围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姑娘，纷纷唠叨着不荤不素的嘻皮话涌进古兰酒店、接着就拉拉扯扯打情骂俏的进了下等餐厅；下等餐厅位于酒店的前院，名叫“乡情园”，顾客大多是乡村百姓。</p>
那个俊俏的姑娘、就是米易武装工作队队长肖英，嘻嘻哈哈、众星捧月般围在她身边的小伙们都是格杀擒拿无所不精、舞刀弄枪百里挑一的武工队员。</p>
那个手甩毛巾的伙计朝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哥们含笑走来时，镖侠孟云嘴流口水一脸媚笑地向肖英伸出手去：“啊蓝，我给你揉揉背？”</p>
刀手季玉也伸出馋手：“蓝，我给你垂腿？”</p>
“别闹！”肖英满脸恼怒，“烦死了，也不让本姑娘安静片刻。”</p>
伙计的笑纹由深变浅：“小姐，你要什么、尽管吩咐？”</p>
肖英将胸前的长辫往肩后一甩：“先来壶茶吧，吃什么喝什么、待会儿随我这些冤家的便。”</p>
剑客尹超狐假虎威：“你愣什么，我的美人不是发话了吗，还不快去？”</p>
“是、是，请稍候。”</p>
点头哈腰的伙计还没走远，肖英就迫不及待的掏出怀表：“准备战斗，记住、激战的时刻千万不要冲锋在解放军的前面，而接近军火的时候、绝对不可落在解放军的后面，军火一旦得手、立即撤退。”</p>
“这样恐怕不妥，”季玉说，“如果解放军怪罪、说我们不顾大局怎么办？”</p>
“放心，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解放军都比我们强。”肖英停了停，“再者，他们不是一再声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劳苦大众吗。”</p>
“就是，”尹超笑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么一拭不就清楚了。”</p>
孟云问：“如果面对军火、彼此双方互不相让怎么办？”</p>
“那你不会……”肖英热脸突寒，“笨蛋，到时应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p>
孟云眉开眼不笑：“明白。”</p>
侦察员唐若素步伐匆忙地走了进来，对着肖英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肖英眉头一紧：“继续侦察，我去见黎书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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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餐厅，身穿长裳头戴礼帽的地下县委书记黎阳手捧盖碗茶：“你怎么来了？”</p>
肖英说：“镇外来了难以计数的解放军、而镇内却没有敌人影子，就连保安队和袍哥们都毫无踪迹，你说、敌人会不会在唱空城计？”</p>
黎阳的双眼在茶水的热气中浮动：“是十面埋伏，今天走进酒店的任何人、无一不在敌人的枪口下。”</p>
肖英轻轻站起又猛然坐下：“余立波不会见死不救吧？”</p>
“那倒不会，”黎阳笑了笑，“不过他的真正目的是背水一战、借夺回军火之名冲出杀人箐。”</p>
肖英倒吸一口冷气：“他要踏平古兰镇、攻克分水岭？”</p>
“准确的说，是夺取酒店里的地下通道。”</p>
“酒店里有暗道！”肖英的脑门开始冒汗，“老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
黎阳摊开两手：“知道这个秘密到现还不足五分钟、我怎么告诉你，这古兰酒店的业主是盛源绸庄、盛源绸庄古兰分庄是军统局经营多年的机构之一，这些我都才刚刚知道，总之、我有了被耍的感觉。”</p>
肖英捏捏潮湿的拳头：“老黎、我们撤吧？共产主义对我们、不是最重要的。”</p>
“我知道，”黎阳的拳头握拢放开，放开再握拢；“我刚才想通了，什么共产、什么主义，其实都是争权夺利的晃子，可我们毕竟稀里糊涂的为之奋斗了多年，如今胜利就在眼前，如果放弃、眼看到手的荣华富贵不就……再说我们出不去了，酒店里到处都是徐晶辉的特种部队，还有后面的山上、每片树叶下面站着的都是赵洪文国的游击纵队。”</p>
“我不能死，”肖英眼角含泪，“我还是个姑娘，还没尝过做女人的滋味，我必须活着嫁人。”</p>
“可除了决一死战没有别的活路了。”黎阳的拳头再次捏拢，“我们已成了国民党的敌人，不能再做共产党的叛徒；肖英同志，战斗就要打响了、回到你的阵地上去。”</p>
肖英把泪一挥：“好，那就破釜沉舟、再赌一把。”</p>
“慢、”黎阳目光愤恨地瞟了周围一瞥，“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卖命，是保命。”</p>
“那军火呢？”</p>
“宁可放弃。”黎阳表情严肃，“解放军根本没把我们当同志，他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我们根本不知道。”</p>
是的，黎阳和肖英哪里知道，那场在无声中爆发的战斗早在他俩碰头的时刻就打响了，原定的开始时间是那天下午的六点四十分，而战斗打响的准确时间是六点三十分，而那时、肖英恰巧走进中等餐厅；是敌情突变，还是精心布局？其内因只有余立波知道。</p>
早在黎阳率领他的作战精英进入中等餐厅之前，解放军特工队在队长刘立恒的带领下进入了上等餐厅。</p>
端庄秀丽、身穿米色旗袍、上等餐厅总务长，中共地下党员蔡一蝶在餐厅一角瞟了一瞥腕表，抬头、她当然在秘密相约的时刻见到了刘立恒。</p>
刘立恒礼帽歪戴、衣摆飘飞，俨然一副江湖袍哥的派头，在跟帮打手的簇拥下扯高气昂地走进了餐厅。</p>
蔡一蝶盈盈一笑：“欢迎光临，各位请坐。”</p>
刘立恒流里流气的把鼻梁上的墨镜抬了抬：“少来这一套，就来实在的。”</p>
“呦，”蔡一蝶樱唇一努，“小爷你个头不高，说话倒像东北大汉。”</p>
“哈哈，”刘立恒往藤椅上一跌，“算你识相，老子就是喝松花江水长大的，妞们，见过松花江否？”</p>
蔡一蝶眼角一斜：“得，本姑娘从小喝的延河水。”</p>
接头暗语完全吻合，刘立恒对自己的部下作了个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暗示之后说：“少罗嗦，有什么稀罕的茶水快快奉上。”</p>
“二小，上茶。”蔡一蝶随即把黄鹂般悦耳的嗓音一转，“北辕南辙，当心水土不服？”</p>
刘立恒咧嘴大笑：“走南闯北，靠的是入乡随俗随遇而安。”</p>
“一见便知爷们都是痛快之人，本姑娘已给各位备下了柳暗花明的问心茶。”蔡一蝶微微颌首的瞬间暗抛眼神，“后院峰回路转曲径通幽，那里面的门扉颇不太平，本姑娘得来去照看，少陪。”</p>
言来语去客套应酬、这本是生意场中司空见惯的常情，而蔡一蝶与刘立恒的交谈却被地下里的一个叼烟少女通过窃听器洞察得细致入微。</p>
这个头戴扁舟帽、身穿扛着少校肩章的戎装少女，就是刚刚上任的陆军情报处特派员苍洱英；她吐了串圆圆的烟圈、毫无表情的皎容变得更加阴冷：“这条怀里蛇、总算把她的毒牙撩出来了，卫乐。”</p>
餐饮总监卫乐趋前一步：“在。”</p>
苍洱英翘首凝眸：“之前，蔡一蝶有何动静？”</p>
卫乐眼皮一耷：“没有任何异动，只是她的心腹陈二小备好了一壶上好的腾冲磨锅茶。”</p>
“好！”苍洱英嘴角含笑，“逼近通天门之前，无论她明修栈道也好、暗渡陈仓也罢，都可投其所好，但绝不能让他们的人头看见通天门。”</p>
卫乐牙骨紧咬，露出与生意人完全不同的嘴脸：“是。”</p>
“面具没有撕破之前、蔡一蝶的性命还得留着，她那双惯于穿针引线的手对我还有用；去吧，祝你旗开得胜、荣立首功。”苍洱英没心留意卫乐走出门去的背影，只是挖空心思如何运行自己的嘴唇；“范禁。”</p>
阴暗的墙角走出一个五短三粗、满脸横肉的汉子，他就是第二行动组组长范禁：“在。”</p>
“紧随其后，发挥接力棒和连环雷的作用。”</p>
“是。”</p>
苍洱英也没扫一瞥范禁如何离去的背影：“其余各组。”</p>
阴暗中走出一帮目吐凶光的男人和女人：“在。”</p>
苍洱英用即将烫手的烟蒂在地下室的空中划了个流光闪烁的圆：“按珠帘壁合的经纬、墨契行动。”</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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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手托一盘盖碗茶、酒店伙计陈二小像缕轻风吹进上等餐厅，“各位爷、请慢用，假如困了、小的就带你等入梦乡。”</p>
“去你的。”特工队队副霍正启露出饥渴难耐的馋相，揭开盖子就大喝一口，“好茶，是地道的磨锅茶。”</p>
刘立恒揭盖就喝：“喔，好沁心的茶。”</p>
“喝。”</p>
“喝。”</p>
特工队员们似乎真的渴坏了、端起茶碗就一饮而尽，可茶碗还未放回桌上、就一个个东倒西歪酣然入睡。</p>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浮面而过，陈二小大喊一声：“来人。”</p>
一群比特工队数量还多的人，是身穿洁白卫生服、手握菜刀和斧头的男女厨师，他们在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中走进门来，目光平静、脸无血色。</p>
走在最前面的、是餐饮总监卫乐，他像随意路过、随意得几乎与陈二小擦肩而过。</p>
陈二小在洽到好处的时刻挺身立正：“报告总监，如你所料、这群共贼全部入瓮。”</p>
卫乐绽放着满脸的欣喜猛然转身：“很好，你的表演很到位，回头给你晋级。”</p>
“多谢总监赏识。”陈二小当然明白晋级的意思，所以惊喜的笑脸背后当然是咬牙切齿的杀气；“你去死吧。”</p>
卫乐把睁圆的眼睛挤成条形：“把他们带到曲径通幽处，任凭生死判官发落。”</p>
“遵命。”</p>
像拖死猪病羊、又像屠场收尸，男女厨师呼啦呼拉、夹起不省人事的特工队员们就走。</p>
卫乐的双眼再度睁圆的瞬间，一把雪亮的匕首刺进了陈二小的胸膛。</p>
陈二小、这个久经考验的地下共产主义者，作梦也没有想到，在伟大理想即将实现的前夕、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卫乐的前面；他双手捂胸，满含追悔莫及的泪水，望了他工作多年、多少人在此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高等餐厅一眼。</p>
古兰镇的街道穿梭着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他们和她们不可能知道在豪华的餐厅里、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一个他们和她们非常熟悉的酒店伙计轰然倒下了；他们和她们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和她们正在走动的街道上、即将爆发一场改变旧貌的战争；是的，那场枪炮如雷吓死神仙的战争就是在那种无声的刀刃中开始的，事发现场是古兰酒店高等餐厅，准确的时间是那天下午六点三十分。</p>
孟春季节的昼时特别短促，卫乐手下的男女厨师将被蒙汗药麻倒的解放军特工队员们一个个拖到酒店后花园时已是残阳如雪夜暮紧追的光景。</p>
假山如林视线漠糊的花丛深处，随着一株兰草被卫乐伸手拔下，一堵巨大的假山砰然断裂，裂开处、露出一口寒气逼人的洞穴，穴里吼出水争石斗激流奔涌的涛声。</p>
卫乐逐一望了所有特工队员沉睡的面容一眼，张开没有胡须遮拦的嘴唇：“扔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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