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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崇祯皇帝正文 第八十九回 大清君怒斩溃兵 大明帝托国辅臣
- 锦州城北五十里的戚家堡，百姓早已人去村空，住满了清兵。一处大宅子灯火通明，各路将领陆续赶到，前厅里坐了一圈。皇太极听报人已到齐，便走出来。众将起立欲行见驾礼，皇太极一摆手，“免了，说正事，都坐下。”待众人坐下，方道，“一场混战，洪承畴未达目的。你们说，他会怎着？”</p>
“还能怎着，粮草被咱截了，还得打呗。”多铎道。</p>
“怎么打？”</p>
“像今天这样打，他不成了。我看，他只能突围。”多尔衮道。</p>
皇太极微笑点头，“向哪突围，塔山，还是海上？”</p>
“宁远，只有宁远，他们才有充足的粮草。”</p>
“不错，何时？”</p>
多尔衮清了清嗓，“洪承畴到此已一月有余，这山上树木繁茂，搭建粮库不易，只能露天存放，雨打日晒，咋还能吃？况且从山下往山上运粮十分不便，故存粮必不多……”</p>
不等他说完，阿达礼就截断他，“正因树木繁茂，才好砍伐搭建粮库。”</p>
多尔衮一声冷笑，“他要的是速战速决，绝不会费力建粮库，我们也没发现明军砍伐树木。”遂转向皇太极，“一月之数已超过他的预期，我料明军存粮不过二三日之用，突围只在今明两日。”</p>
皇太极十分满意，心想这小子益发老练了，遂提高声音道：“今夜敌必遁，海上也不能不防。诸军听令！”众人“唰”的起立，“我左翼四旗护军可至右翼汛地排列，右翼四旗护军及骑兵，蒙古兵前锋俱比翼排列，直抵海边，各固守汛地，敌南逃的海陆两路皆完全封堵。敌之遁者，有百人则以百人追之，有千人则以千人追之，如敌众多，也要穷追不舍，务予全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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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朴回营，立刻点齐人马，衔枚疾走。白广恩得报大惊，王朴逃了！此举必致敌警觉，明日决战便成泡影，立马通报洪承畴。各军闻知王朴先逃，惊动清军，情知等不得了，纷纷出动夺路而走，各军争驰，马步自相蹂践，弓甲丢弃遍野。清军处处设伏，以逸待劳，奇兵突起，如逐豕射鹿、砍菜切瓜，明军毫无还手之力，任其宰割。</p>
张若麒命大，率先跑到海边，夺得一只渔舟，向南驶去。走出不远，只见一群残兵败将也跑到了海边，后面则是敌骑追来。前有大海，后有追兵，正踌躇间，忽见一名偏将拔刀向天大叫道：“宁死大海，不降胡虏！有种的，随我赴海回归故土，可对皇天后土，可见爹娘妻儿！”说罢昂首走向大海深处。明军将士纷纷跟进，毅然蹈海，敌军乱箭如蝗，赴死者数以万计，浮尸水面与波上下，却几无降者！张若麒看着，潸然泪下。</p>
曹变蛟率部一路冲杀，锐不可当，清军反而奔溃。变蛟冲出重围，却未向南跑，反而杀入敌阵，兀的看见一面大纛，便直冲过去。此处正是皇太极的大营，立时大乱！亲军抵死拼杀，四面清军见有明军直冲圣驾，马上围抄过来。变蛟渐渐力不能支，返身回撤，跑向松山城。</p>
吴三桂、王朴逃入杏山，马科奔入塔山，洪承畴眼见兵溃至此，知道突围不成了，也退入松山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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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各路将领齐集皇太极大营，等人到齐，皇太极劈头问道，“冲到朕大营前的汉将是谁？”</p>
孔有德上前一步，“救驾时我与他打了个照面，此人是玉田总兵曹变蛟。”</p>
皇太极点点头，“明廷不只有袁崇焕、孙承宗，看来我们的对手还不少。”说着阴下脸，“去，集合各路人马到大营前，把那些不敌汉兵溃败逃跑的人，无论官兵，拉出去，当众处死！”</p>
阿济格一震，“处、处死？几百人都处死？”</p>
“怎么，不该吗？”</p>
“皇上，射鹿中君的猛克都没处死，要处死这些溃兵？”</p>
皇太极猛地起身，“猛克是失手，出于无意。这些败兵不杀，以后再碰到这等强悍之敌该如何？岂不都要学了样子？不要说取中原，怕是自身都难保了！”刚说到这，皇太极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鼻血涌出！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扶住，扶他坐下。</p>
“快，传御医！”阿济格喊道。</p>
“不必，朕心中有数。”皇太极摆摆手，道，“此战大捷，虽然消灭了明军援锦主力，但是松、锦、杏三城仍在明军之手，宁锦防线未破。明军除了龟缩进松山城的，大部逃向了杏山。要乘胜穷追，围歼务尽。”遂走到铺在地上的大图前，“济尔哈朗，杜度、阿巴泰专力围攻锦州，多铎、阿达礼围攻松山，阿济格围攻杏山。锦州、松山所掘壕堑要加强巡视，壕上立桩，桩上拉绳，绳上系铃，铃边伏犬，城外薪草令我兵割取，使敌无法藏身。蒙旗各军设伏于高桥大路两旁，汉旗各军设伏于桑噶尔寨堡，这是杏山逃兵必经之路，务求聚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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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皇太极所料，三天之后，逃入杏山城的吴三桂、王朴乘夜率残部杀出，向宁远奔逃，伏兵四起，明军败奔高桥，再遭伏击，又败走塔山，清军前堵后追，斩获甚多，明军悉数被歼，吴、王二人仗着武功，仅以身免，逃回宁远。</p>
皇太极命清军“行猎山野，搜剿捕敌”，收降明军无法逃出四处躲藏的散兵游勇。各军清扫战场后，多尔衮报皇太极，历时十二天的大战，斩杀明军五万三千七百八十余人，获马七千四百四十四匹，甲胄九千三百四十六件，赴海死者无法统计。明十万大军损失过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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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宗龙设营河南新蔡，在大营外迎到保定总督杨文岳、山西总兵虎大威，寒暄几句，便向杨文岳道：“斗望，你们带了多少人马？”</p>
“两万。”</p>
“好。我现有李国奇、贺人龙两支人马，也是两万。四万军，可与闯贼一搏了。”</p>
虎大威道：“大人，闯贼可是五十万呀。”</p>
傅宗龙盯住虎大威，“虎总兵，你可敢一战？”</p>
大威抱拳道：“唯大人命！”</p>
宗龙扶住大威肩，“两月前，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攻邓州，你与斗望不也是以两万敌数十万吗，大破贼众，斩首千余级。”傅宗龙做个“里请”的手势，“此战将军也必能擿巢探卵！”</p>
杨文岳边走边道：“大人，邓州之战是李、张、罗初合，协调不力，而且李自成、罗汝才二人与张献忠不协，所以我军才能觑隙而分歼之。如今李、罗合军而且相谐，非邓州之战可比。”</p>
“我怎不知？”傅宗龙轻叹一声，“实不相瞒，受命之日，圣上送我四字：须尽死力。我知道此任便是有死无生。捐躯疆场，总强于受朝廷斧钺。”傅宗龙站住握住杨文岳手，“也望诸公效命，全军尽力，不负家国。”</p>
二人齐答：“遵命！”</p>
进了大帐，傅宗龙指着大案上的地图道：“闯贼自枣阳取道应山入河南，目前集于汝河上游，从动向看，欲攻汝宁。本督料他拿下汝宁后必再攻开封。福、襄二王殒命于闯贼，如果开封周王再陷贼手，我等只有自裁以谢圣上了。所以必堵贼于汝宁前。”</p>
杨文岳指着地图道：“我军可北渡南汝河，趋汝阳，先断他东顾之路，再视情势相机而动。”</p>
“好，”傅宗龙握住二人臂膀，“望二位与我同心协力，一战溃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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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傅宗龙大军行至一片密林，宗龙听贺人龙言，下令止兵为营，埋锅造饭。大军便解甲丢枪，分散了各找地方坐了，有的便放倒闭目养神。正等着填肚子，忽闻一阵锣响，众军惊愕，待睁眼看，农军从密林中杀出，忙拾枪捡刀，披挂迎敌，怎奈农军是十几万大军，也是身经百战，且是有备而来，官军不过四万，且是仓促应战，一片混乱，遂被敌分割，渐渐不支。贺人龙、李国奇见农军渐成合围之势，抵挡不住，便合力向东，杀出重围。至日暮，农军息兵，只围不战。傅宗龙身边只剩直隶标营，遂与杨文岳商量，傅军屯西北，杨军屯东南，画堑而守。至夜半，虎大威和副将摸至杨文岳身边，架起文岳就走，推上马，二人也翻身上马，左右挟住文岳，一声唿哨，率军向北杀去。文岳无奈，只得随军裹挟而去。农军虽有防备，毕竟也睏顿不堪，竟被这彪人马冲出包围。</p>
杨文岳立刻传令贺人龙、李国奇救援傅宗龙。二人见农军排山倒海，心虚怯战，踟蹰不前。傅宗龙见只剩自己被围，清点人马，只有六千，遂向诸将言，“今日陷贼中，当与诸军决一死战。”竟支持了五日。粮弹俱尽，遂杀马骡充饥。马骡尽，又取敌尸食之，竟又坚持了三日。十八日，营中火药、铅子、箭矢并尽，只得强行突围，直奔项城。一路杀敌千余，农军层层堵截，诸军星散。至项城八里，傅宗龙被生擒。</p>
农军改换官军服装，押宗龙来到项城南门，对城上守军喊道：“秦督傅宗龙傅大人来了，快开城门！”话音未落，只听城下一人大叫：“我是傅宗龙，不幸堕贼手，我左右皆是贼兵假冒官军，万不可开城门！”宗龙身旁一人抽刀便砍，宗龙被砍倒地，仍叫骂，“我乃朝廷大臣，杀则杀矣，岂能为贼赚城！”遂被乱刀砍死。城上守军见状，立即开炮猛轰，农军只得退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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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辰时整，4名金盔金甲的武士从皇极殿两侧走到陛阶之上一字排开，一声高唱“吉时已到”，银鞭三响，钟声四撞，又一声高唱“奏《贺圣朝》”，顿时鼓乐齐鸣：</p>
天运推迁虏运移，王师北讨定燕畿。百年礼乐重兴日，四海风云庆会时。 除暴虐，抚疮痍，漠南争睹旧威仪。君王圣德容降虏，三恪衣冠拜玉墀。</p>
文武百官从午门鱼贯而入，列班站好。又一声高唱“奏《一统之曲》”，鼓乐再起：</p>
大明天子驾飞龙，开疆宇，定王封。江汉远朝宗，庆四海，车书会同。 东夷西旅，南越北戎，都入地图中。遐迩畅皇风，亿万载，时和岁丰。</p>
崇祯身着大朝服，头戴天平冠自交泰殿坐大轿进入皇极殿，嗣后便是进表、传制、进见一番折腾，直到奏响《治安之曲》，新年朝贺大礼才算功德完满：</p>
忠良为股肱，昊天之德承主恩，森罗拱北辰。御炉烟绕奉天门，江山社稷兴。安天下，军与民，龙虎会风云。</p>
礼毕，崇祯没有还宫，走下御座，东面而立，对王承恩道：“召阁臣进来。”阁臣们奉召由殿东门进入，行叩头礼。崇祯朗声道，“阁臣西班来！”阁臣们起身，却是一头雾水，见崇祯面西站着，就不知自己该如何站班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崇祯对王承恩道，“请阁臣西班来。”王承恩引导着，阁臣们才于西班立定。崇祯面向阁臣道，“古来圣帝明王皆崇师道，至今日讲犹称先生，尚存遗意。卿等即朕师，敬于元旦端冕而求！”说罢做个长揖。</p>
阁臣们张皇失措，扑通跪倒，周延儒连连道：“臣等菲才，不敢当、不敢当！”</p>
“先生正是朕该敬的、该敬的，先生请起。”待几人谢恩起来，崇祯道，“经言：修身也，尊贤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朕之此礼，原不为过。今而后，道德惟先生训诲之，政务为先生匡赞之，调和燮理，奠安宗社民生，惟先生是赖。”</p>
周延儒道：“臣等自知责任重大，全凭皇上主持。”</p>
“职掌在部院，主持在朕躬，调和在卿等。自古君臣志同道合，而天下治平，朕于先生有厚望焉！”</p>
延儒深深揖下，“臣等竭尽驽马，不负皇上深心。”几人也跟着揖下。</p>
“好。”崇祯扫视一圈，换了话题，“兵部尚书陈新甲认为只有议和一途，才能扭转关外局势，先生们意下如何？”</p>
几人都看周延儒，延儒低头不语。谢升遂道，“臣也是此意。”闻此言，几人也跟着点头，惟延儒呆若木桩。</p>
崇祯盯住周延儒好一会儿，见他仍不答，才道：“好，就让陈新甲秘密主持议和。陈新甲荐主事马绍愉，加职方郎中，赐二品服，充任使者，驰赴宁远。听好，此事绝不可泄于诸臣！”崇祯顿了一下又道，“山陕那边，谁可继任傅宗龙？”</p>
“臣以为陕西巡抚汪乔年可继。”谢升道。</p>
汪乔年父汪时和，先帝时为刑部司郎中，先帝曾下诏称其为“清吏”，赞乔年母“性温且慧，德静而方，恩加下贱，泽沛慈航”。汪乔年崇祯二年起工部，迁青州知府，只带二仆，不携家眷。他节俭清廉，粗衣淡饭，却在衙前置十余口大锅，给告状之人做饭用，因此吏卒无一人敢索一钱。乔年还善驰骑，习弓刀击刺。后以治行卓异迁登莱兵备副使，累迁至今。</p>
听谢升讲完，崇祯立刻拍板，“汪乔年继傅宗龙为总督。传谕，傅宗龙朴忠，复官兵部尚书，加太子少保，谥忠壮，荫子锦衣世百户，予祭葬。”崇祯靠向椅背，“还有一事：阁臣们为东宫侍班讲读官拟的讲仪五条朕看了，很好。此事已拖了很久，确是不能再拖了。朕想，除经书外，每摘简要《通鉴》一段进讲，凡于治乱邪正是非之际，详细开陈，以古镜今，当为益不小。”说着拿出一黄匣子打开，取出一纸，“这是朕亲笔手书的《钦定官属约八条》，你们看看。”</p>
周延儒接过，几人都凑过头看，见写的是对太子身边之人的禁例，诸如不得离间亲亲，不得交接有司，不得诳吓给诱，不得擅作威福，不得言动非礼，不得关防欠肃，以及内外有别、出入当谨，等等。</p>
“此祖宗未有之举，皇上思虑深远缜密呀！”延儒道。</p>
“既然诸卿无异议，”崇祯看向王承恩，“送去中宫，传谕东宫上下诸人等。”然后话锋一转，“前日侍讲，汝玉言加派聚敛之害，朕怒责他便饷匮乏，未见长策，徒做皮面语。静下心来，朕颇后悔。朕想当众臣面向他道歉。”</p>
周延儒心说皇上果然成熟、老练多了，欲以唐太宗为师，遂道：“倪元璐，儒者，心怀坦荡。他自言不敢怀利以事君，自不会心怨皇上。臣以为不必道歉当面。”</p>
“不是这话。讲筵有问难而无诘责，不对。有问难，也应该有君臣之间的诘责，宜让大臣们都知道。”崇祯起身道，“诸爱卿去办吧，首辅暂留。”</p>
待几人叩谢出去，周延儒道：“两年来，皇上一直布衣，臣心不安。皇上还每月持斋十日吗？”</p>
“是，朕不改。不说这个。议和之事，先生如何想？”</p>
听这一问，周延儒又不语了，只低了头。</p>
崇祯脸色暗了下去，他心里明白周延儒无论怎样表态，身为首辅，必是众矢之的。但是，这责任就该皇帝一人承当吗？！该担当时都做了缩头乌龟，让皇帝一人挨骂，还是个私心重于国家！遂沉着脸道，“还是那句话，朕以天下听先生！”不待延儒跪倒，转身向后宫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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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儒回到家中，家仆引来一人，自称是张溥家人，跪下道，“我家老爷去了！”</p>
周延儒一时没明白，“何谓去了？”</p>
“我家老爷昨夜逝了！”</p>
延儒大惊，“怎、怎就逝了？”</p>
“昨午后去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老爷家，回来不过一个时辰便腹痛难忍，半夜就去了。”</p>
延儒呆坐片时，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就来。”待来人走去，延儒阴阴道，“必是吴昌时所为！这个小人！”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吩咐备礼，喃喃道，“也罢，天如去，我才好做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