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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

正文 第 1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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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里转过的东西比语言描述得要快不知多少倍,这是句逻辑不通的话,可当一个人想明白了,差不多所有人都明白了。

    将黑布蒙头的思路稍微一变,可以想见,把整个人都在白袍中罩着,也就是说头部藏在外衣肩部的位置,同样可以达到远看“无头”的效果,而且由于人们的心理定势,计算身高时是连头算的,一个小巧的女子就可以让人感觉很高。

    小沐的脸上有些白了。

    这样的话,她就跟韩鸦儿又站在同等嫌疑线上——不,以多年的了解,人们恐怕会猜到,鸦儿有这个心,也没有设局的功力。

    纠缠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怎么办,怎么办呢?

    ‘

    就在这节骨眼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满面尘灰的女子顾不得礼数,从门外扑进大殿,抱着她的腿呼道,“净儿,初三晚上你不是去给北院秦夫人送描花样子去了?怎么不告诉侯爷呢?”

    小沐立时一愣,她是给秦夫人送过东西,不过不是初三,而是初二晚上,若叫来对质,岂不全露馅了?那青离这么说是何意思?帮她还是害她?

    “这是谁!”她还没来得及答话,昭阳侯先问道。

    “净儿的姐姐,跟净儿一起进来的。二妹妹赐了名‘慧儿’的烧火丫头。”上面大奶奶从容发话答疑,倒把小沐青离都吓了一跳:来时根本没看她睁眼睛,居然也会记得。

    “因为我回来时,已经看到白衣女人,足以说明我不在场,前头的事情就没提了。难为姐姐还记着。”小沐镇定回来,强笑着回答,这会儿怎么说她也不能跟“姐姐”唱起反调来。

    “你回来都子时了,之前那东西闹了好一会儿呢!若秦夫人能作证那东西出来时你在她那儿,岂不更好?”

    昭阳侯沉吟一下,道,“把秦玉颜叫过来!”

    吕小沐的手脚开始冒出冷汗,她跟秦夫人不过送东西那一面之缘,青离更可能见都没见过,总之是一点准备工作都没做,秦夫人不可能故意帮她掩饰,一对质岂不什么都完了?

    她低下头去,恶狠狠地盯住身旁的人,心中很想掐住她的脖子大吼:柳青离,你恨我也不用这样!我们始终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这么干自己不也要玩完么!

    然而,她对上一道三白眼内射出的狡黠而带点威慑的目光……

    大约顿饭工夫,秦玉颜来了,她穿一领素白的衣裙,在这寒日显得有些单薄,也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她的手非常漂亮,十指细嫩修长,指甲用凤仙花染得均匀,这双手只要搭在琴筝上,本身已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秦夫人,您告诉侯爷,我妹妹净儿初三的亥时,是不是给您送花样子去的?”青离表现出一个担心妹妹的姐姐应有的样子,跪着抢上去问道。

    看秦夫人樱唇微启,吕小沐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能这么问!回答当然是否定了!

    然而从樱唇里吐出的字太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明明是有利的回答,却让她有闪着腰的感觉。

    那是一个淡淡而坚决的“是”。

    秦夫人为何要帮她圆这个谎呢?

    “真的么?你确定是亥时?”昭阳侯追问道。

    “妾身还记得那时看了更香,应是亥时不错。”

    初三那夜,从鸡人刚刚报过亥时到子时二刻为止,白衣女子一直出现在人们视野之内,因此若与人在亥时内有交往的人,必然不可能去扮神扮鬼。

    “她送给你什么花样子?”昭阳侯仍觉奇怪,不死心道。

    “回禀侯爷,净儿她送给妾身一幅蝶恋牡丹图样。”

    “她与你说了什么话?”

    “回禀侯爷,并无太多的,妾身留她小坐,她说天色已晚不就留了。就这些。”

    小沐听得发愣,这些都是事实发生过的不假,不过在初二,不在初三,难道是秦夫人记错了日子?

    初二初三,本都是平凡日子,秦夫人既然这么说,谁也找不出破绽来。

    净儿的不在场证明宣告成立……

    所以,另一个就倒霉了。

    ‘

    至此,青离与小沐的任务彻底结束。

    三十二章 红粉化灰夜夜哭

    欲迎天子看花去才下金阶却悔行

    恐经失恩人旧院回来忆着五弦声

    ——'唐'王建《宫词》

    ——————————————————

    围绕昭阳府邸的有两条河沟,这时河面已结了冰,在明月照耀下闪闪发亮。

    虽然还是夜里,倒是青离入府以来见到的最好的月亮,疏朗安宁,不似多风多雪的前些天,不是被乌云遮住就是笼上一圈血晕。

    青离将粗麻外衣脱去丢在岸边,在冰上破个洞,撩了两把冷水洗去黑灰的面具。

    今天她犯了点小错,被罚举着水盆跪在雪地里两个时辰。

    本来嘛,若要自尽,好歹得给个理由。

    没人会跳下冰河去打捞一个烧火丫头的尸首,他们会拿着这件外衣与这个理由上去交差,然后很快将“慧儿”从记忆中抹去。

    这正是青离想要的。

    ‘

    布置好这一切,她估摸一下院墙的高度,打算飞身出去,不过这之前,似乎还有点事情可做。

    她回头,身后立着一个同样玄色的女子,朗月之下,一双眼眸明润过天上的疏星。

    “来干什么?我老了。”

    “姜是老的辣。”对面的女子低了头,轻声道。

    青离满意地笑笑,毕竟奉承话谁都爱听。

    “七爷还在嫌我波及无辜么?”

    “各人有各人的行事方式,再说我若约束你,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小沐沉默了一会,继而又道:“我沦落青楼的原因,即使七爷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

    小沐眼神开始有些失去焦点,越过青离落向远方,声音却依然坚定:“我的娘亲,原来也是这等大宅子里的夫人……所以我来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起小时,看到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就忍不住爬到她们头上去,也不在乎往多了弄死……”

    “……”

    “七爷能明白么?”

    “我明白。”

    “要是七爷会怎么做?”

    “把那男的捅了。”

    小沐哑然。良久,凄凄笑起来,“还是七爷一针见血。”…

    “好了,没事我走了,还麻烦你回去跟妈妈交待一声。”青离裹紧身上的夜行衣,开始摩擦双手。

    “等下——小沐还有件事情要问!”

    “你说。”

    “七爷何时与秦玉颜攀上关系?”

    “别说关系,那时我见都没见过她,可也不得不赌一把。”青离回头,道。

    “那她怎会如此卖力地帮我们圆谎?若是赌,七爷的注在哪里?”

    “小沐没听过一个词,叫‘礼尚往来’么?”青离狡黠地笑起来。

    小沐闻言如醍醐灌顶——她只从自己这面来想,却从未揣测到秦夫人的心理。秦夫人独居北院,一样没有不在场证明,现在没人怀疑她,是因为她没有被怀疑的价值,可若一朝春风反照,那可保不住有人旧事重提,说不定她也正因此事烦恼,而这时有人给了她一个机会——如果她说与净儿见过面,那她本人当时也必然是不在场的——她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这么说……”半天,小沐才又开腔,眼中充满狐疑,道,“这单的主顾……说不定……是秦夫人?”

    “我们做这行的,认得银子就好了,你管谁是主顾?”

    “猜猜不行么?别说你没猜过。”

    青离笑起来,说了句让小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乌木雕成无艳色,不唱菱歌唱佛语;只在功德无量处,一心一意事菩提’——小沐觉得这诗迷如何?”

    “这不是大奶奶的灯谜么?她一心向佛,连灯谜也做得这样。”

    “好个一心向佛!小沐又可听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啊呀!”小沐叫了一声,对比便知,什么一心一意,求取功德,根本就不是真有佛心之人说出的话。

    青离又道:“你见过郑夫人睁眼么?”

    小沐摇头。

    “我想她也不敢。”青离笑起来。

    “为何?”

    “那时殿上我跪着,所以瞄见一下,好家伙,寒得我半天掉了冰窟窿似的……”

    小沐骤然睁大了眼睛,半晌,才说,“七爷到底棋高一着。”

    “那又如何呢……”青离笑得有些苦涩,隐去的后半句是“还不是混成现在这样”。

    而变成这样的原因里,毫无疑问地有小沐一份,这点小沐也自然明白。

    人是复杂的,在前些日子,她认为青离压制了她的怨恨还强于与青离多年相处的感情,而此时两股势力又有些反过来了。

    “小沐还没多谢七爷相救。”

    “我并不是救你,只是我们毕竟在一条船上,难道不帮你帮韩鸦儿么?”青离淡淡道。

    “那以后呢?”

    “你真不知道紫迷下落?”

    “真不知道。”

    “我还是想捅了你的,可又没十足把握打赢”,青离笑笑,抬起头望着天幕,最后化作幽幽一声长叹,“所以随缘尽份,各安天命吧。”

    是的,她没办法忘记小沐曾经的好,就像没办法忘记她的出卖一样。

    市井里听三国的子弟常常吵起来,“要是孙策不早死”,“要是关云长没大意”,“要是守街亭的不是马谡”……

    世界上有多少“要是”,就有多少既成事实。

    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青离一个纵身,身影已在高墙之上。

    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还有何事?”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孙娇娇是怎么死的!”小沐仰着头目视墙上的人,道。

    “被你的箭射死啊。”

    “箭是我安上的不错,可你为何知道在那里设机关?”

    “因为我知道她会走那座桥。”青离笑道。

    “为何?”

    “看到‘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加上这时令,我猜她是别有安排,夜里翻进去一看,果然一院梅花都打起骨朵了。昭阳侯附庸风雅之人,寿辰十有八九会去往赏梅轩。”

    “可去赏梅轩也有两条路。”

    “她一定会走园子里那条小路。”

    “而且走第一个?”

    “是。”

    “为何?”

    “我观察过,本来孙夫人步伐轻快,就经常走在昭阳侯前面。何况园子里的路雪后湿滑,而且绕远,昭阳侯人之常情,多半不想走,所以孙娇娇就更会在前面拉扯放娇。”

    “你这说得越发奇怪了,既然人之常情是走平直官道,孙娇娇选小路根本是一时兴起,你又如何料到?”小沐脸上的表情愈加疑惑。

    “昭阳侯当时眉头都拧起来了,平素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宁可拂他意思,小沐以为真是一时兴致所至?”

    小沐语塞半晌,道,“七爷是肯定她不会走大路?可这又为何?”

    “因为那夜刮北风。”

    青离说完这句话,纵身一跃,一束纤细的黑迅速融化在茫茫的暗夜,留下小沐呆呆立在那里。

    ‘

    还是冬天,依然刮着惨烈的北风。

    远处高楼上缥缈的歌声仿佛荷塘的幽香般夹在风中传来。

    小沐想到,这就是她当日与青离和鸦儿同往赏梅轩的官道,那天似乎也是听到了这个歌声。

    不过这次她听清了歌词:

    欲迎天子看花去……下得金阶却悔行……

    恐经失恩人旧院……回来忆着五弦声……

    ‘

    是王建的《宫词》。

    翻译成现代汉语,大意是说,一个妃子为讨天子欢心,特地邀他去赏花,可刚刚从殿前的金阶上下来,却一下生出思虑不周的悔意,因为路上可能会经过一个已经失宠的宫人的庭院,如果天子听到里面传来美妙琴音,想起昔日情形,又再宠幸回她,可怎么办呢?

    日夜忧愁的,不止是失宠的女子,得宠的也一样。心机算尽,毕竟却都是可怜儿。

    孙夫人一定会避免走大路的原因,昭然若揭。

    夜未央,五弦长,睥睨处,滑过泪珠儿晶亮……

    ‘

    三个月后,昭阳侯薨逝。

    …… ……

    果报

    三十三章 卖身?二十五两三钱?

    写上一个案子自己都阴郁得不行了,让偶恶一恶吧

    ——作者——

    ————————————————————————

    腊月二十七,山东昌乐。

    北方的冬日,不似南方湿寒,虽然冷些,太阳好的日子,也称得上天高气爽。

    街上兴了年货的市集,喧喧嚷嚷,一溜道看去,挥汗大挂切肉的屠户,挥毫题写春联的先生,面前摆着各色花炮吆喝的摊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逛集市的人中,妇人女子多在忙着为几个铜板讨价还价;系红裹肚的小孩儿们则追着捏面人的推车,众多青皮的屁股一扭一扭;也有行色不甚匆忙的,把数个拿短板说书的先儿围得水泄不通,里面不时爆出一声“好”来。

    这欢声笑语却与青离无关,她穿身不时踩到裤脚的男装,臭着脸拼命要从人流中挤出去。

    她在懊恼着刚刚吃的败仗。

    这得从她还在昭阳府烧火时说起:

    柳明凤不曾食言,就在青离离开那里的前两天,收到一封书信,说是打听着泰安一家叫百芳园的行院一月前买进了一位叫紫迷的姑娘,不知是不是青离要找的姐姐,听说这个,青离自然马不停蹄地赶来。

    方才她就去了百芳园,拿出一锭大银说要见紫迷姑娘。

    没想到老鸨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我们这没这个人呀!”

    原因后来青离差不多猜到:

    她太过娇小,普通男装都极不合身,声音又细,弄得个样子不男不女不伦不类。

    这副尊容,又见面就出手一锭大银,更加惹人生疑。

    行院里姑娘合法来处主要有两种:亲人自愿发卖或是罪人的妻女。但也有些楼中勾结盗匪,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这种事情若被查实,将会坐罪甚至砍头。

    老鸨虽然见钱眼开,但还没到为钱不要命的程度,她觉得青离太过奇怪,不知什么来历,衡量一下,宁可不做这单生意。

    青离边走边想,时而又叹息一声,这一时心太急,没做好准备工作,真是坏了大事,再想扮客人进去,只怕徒增人家的疑心。而且勾栏中无日无夜,但有笙歌,想要偷偷潜进去查也难。

    却怎么能打听到紫迷的下落呢?

    思量着,离市集越来越远,身边渐渐冷清起来。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我知道你跟着!”

    一个破褂子,太阳穴上贴块膏药的混混儿讪讪地从树后冒出来。

    这人大概看出她是个女子,才一直往荒僻的地方跟,但估计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不然也不能跟了这半天没动静。

    青离仔细看看他,突然计上心来。

    “喂,说我是你妹子,卖到百芳园去,钱归你,怎样?”

    混混儿显然吓着了……——

    爱用的珠宝,喜欢的花纹,独特的香味……这些东西都是容易给人记住的特征,所以青离平时几乎不打扮。

    但她从百芳园老鸨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中,推测自己打扮起来应该还有几分姿色。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基本都是围绕打击她自尊这个主题展开的……

    ‘

    “你要多少?”老鸨根本没认出青离,拿耳挖子剔着牙向混混儿道。

    “这么标致个大姑娘,至少这个数啊!”混混儿伸出三个手指。

    “三十两?”

    “您老别逗了,三百两!”

    “是黄花闺女吗?”

    “不是。”混混儿略一迟疑,青离抢在前头答道,她小时有次坠马一只脚挂镫子上了,解下来时下身全是血,差点送命,虽然不想在这儿解释,多少还是有点介意。

    “呦,那可就掉价了。”老鸨可能本来只是想甩下头,结果造成浑身都跟着扭动,显得特别地不屑。

    “那,那也没关系,上手就能挣钱了不是?”混混儿干笑。

    “呦,您当我们的钱那么好挣的呀?”老鸨白了他一眼,又向青离道:“会唱曲吗?”

    “不会。”青离老实说。

    “看看,还得花老大力气调教呢!”老鸨一副一语中的的神情,又问,“那跳舞呢?”

    “一点点。”

    “什么舞?胡旋?绿腰?凌波?广袖?”老鸨叉着腰,一串舞名诸葛连弩般发射出来。

    “剑舞还好。”青离答道,已经有些没气势起来。

    老鸨也不答话,顺手捞过算盘来,噼啪一打,向混混儿道,“这又少了一半!”,然后又转向青离:“那弹琴呢?”

    “能听出别人弹得好坏……”

    “俺妹妹她是不好意思夸自个,乡里都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混混儿看不下去,笑着插话。

    “好啊,小翠,瑶琴伺候!”老鸨一毫不惧,向内喊道。

    “那个……还是算了……”,假的真不了,青离瞪了混混儿一眼,后者讪讪退走了。

    于是老鸨又问:“画画呢?”

    “不太行。”

    “饮酒?”

    “量不深。”

    “女工刺绣总该会吧?”

    “这个最差。”

    “……”

    青离就那么看着混混儿的脸一路塌下去,老鸨的士气则攀上顶峰。

    终于,老鸨将双手往裙子上一抹,做扭头要走状,祭出杀手锏。“就这个数,不卖走人——十五两!”

    多么令人震撼令人难忘的价钱!

    “别介呀,街上买个十一二岁丫头还二十两呢,您老再添点……”混混儿赶忙拉住,一脸谄媚。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讨价还价,最后以二十五两三钱成交。

    混混儿哭丧了脸,用牙咬咬收到的银锭,确定不是铅胎的,一路低着头出门去了。

    青离倒是面无表情。

    那是因为脸部已经僵硬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听到二十五这个数字嘴里就起泡……

    三十四章 婆婆的诬告

    “却顾侍者云:‘适来有人看方丈么?’侍者云:‘有。’师云:‘作贼人心虚。’”

    ——'宋'释悟明《联灯会要…重显禅师》

    ——————————————————————————————

    青离被安排在二楼,房间规格在楼里也算数得着的了,尤其推开窗,视野里一片疏林,若在夏天,应颇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的韵致。

    她在邀月楼的第一天是被带去学琴,其实在飞花楼里早学过,只是她兴趣精力本不在此,是个入门水平罢了,在这里为了能见姐姐,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自然她没忘记打听紫迷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是特地送到一个老师那里学琵琶去了,怕是还得几天才能回来。听说这个,青离心上一块石头落地,姐姐果然在这里,那就比什么都好,可又懊恼着不能相见,可谓喜忧参半。

    “兰儿,外面吵什么?”她唤过身边的大丫头问,这情景让她突然想起另一个人,心头不免一丝抽痛。

    “奥,有姑娘打外头回来。”

    “敢是学琵琶的一批人?”语调里带些期盼。

    “不是。”兰儿笑道,“是去堂上作证的回来,说起一个原来这里姑娘的事儿。”

    青离有些失望,没再说话。

    但兰儿话匣子既然开了,就絮絮继续道,“那姑娘姓段,原来也是这里的红人,不过难得待人却是没架子的,后来从良,嫁了个官宦家里。”

    “是么,好归宿。”青离心不在焉,随口搭着话。

    “还说呢,男人倒还不错,可恼的是那婆婆,瞧不起我们这等出身,打进了门,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儿居然上衙门把媳妇儿给告了。”

    “奥?告什么?”

    “一告忤逆不孝,说是这媳妇天天自己大鱼大肉,却给她吃烂白菜叶子,二告媳妇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首饰,一时在堂上闹得天翻地覆,硬要把段姑娘给休出门去。所以后来县太爷就派人来我们这儿找以前认识段姑娘的人去作证。”

    “怎样呢?”青离有些好奇起来。

    “唉,我们这些风月女子,一句话只好当半句话。再说,就算我们说段姑娘以前从没出过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能证着之后这事就一定不是她呀。”兰儿叹道。

    “天天吃什么,又不是一个两个人看着的,媳妇上婆婆房里去偷首饰,多半也难,这怕断不清楚怎的?”青离道。

    “你不知道,那男子为个孝名,啥事都顺着老娘,也不问个是非黑白,家里丫头仆役,更不敢逆着她了。”

    “所以这段姑娘被休了?”

    兰儿还未答言,一阵笑声进来:“这是在说我们今儿作证的事呢吧?”

    青离看时,是楼里另一个姓张的姑娘,名叫香云的,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爽利人儿,紫迷去学琵琶的事就是她告诉的。

    互相打了招呼,青离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若要我们县的王大糊涂来办,那怕是一冤枉一个准儿了!”香云拍手笑道。

    青离听出王大糊涂是说县官,不由莞尔。

    “却也该着段姑娘命好,今日堂上竟还有一位大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王大糊涂好似也听他的。你猜他如何断案?”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婆媳相争,古来有之,他却如何断得服众?”见着爱说书的,青离也乐得当个捧哏。

    “你怕是想不到!他问了证词,也不说话,笑眯眯请了两人吃茶。这茶,茉莉花儿的,闻着都香!婆婆媳妇都咕嘟嘟一通喝下去,可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过了一时半刻,两人肚子里都开始翻江倒海,只听这‘哇——’的一声,是把黑的白的都吐了出来,这大伙一看啊,媳妇吐的,清汤寡水,青菜萝卜;婆婆吐的,连油带腻,臭不可闻……”香云说得绘声绘色,看得旁边两个忍俊不禁。

    “原来下了催吐的药。”兰儿笑了半天,又道,“偷东西那件事又怎样呢?”

    “那件?那件更妙!”香云再次手舞足蹈起来,“慈恩寺不是有个大钟么?那大人讲了半天什么‘钟者中也’,我也听不懂,反正是带着她家一家子人,轮流去摸那大钟,说是偷了东西的,摸到钟就会响。”

    “结果呢?谁的响了?”兰儿着急着打听。

    “谁的也没响。”香云还要故意卖个关子。

    “啊?那可怎么办?”

    “拿手摸钟哪里会响的?倒是会沾满手灰罢了。”青离一乐,忍不住说出来。

    “对了对了!你怎么猜到的?”香云大笑,“所谓做贼心虚,那出来手是白白的一个丫头,后来一审,就是犯人了。”

    “听着好解气,我们虽是行院人家,出去也不是该叫人看低的。”兰儿也笑道。

    “这断案的大人倒挺老到,是老头儿?”青离随口问。

    “哪里!二十出头样子,高个宽肩膀儿,一双凤眼,生得好看着呢!”

    听这描述,青离似乎有点想起某人……

    不可能,天南地北的两个人,第一次在钱塘遇见是赶巧,第二次在山路碰上是顺道,要有第三次,那除非只能是人力故意安排了——青离是本性不怎么浪漫的人,相信概率多过相信缘分,所以把这念头甩出脑子去了。

    “瞧你说的,莫不是看上人家了?”这是兰儿取笑香云。

    “俊俏郎君,哪个不爱?若是我,不求什么一生一世,单是能相伴几年,到我六十岁,也有的跟老太太们说嘴!”

    青离不由笑起来,香云这理由,未免太可爱了些。

    “好没羞!”那边兰儿赶上来刮鼻子道,一时笑闹一团。

    正乐着,一声“张香云!”把三人吓个愣怔,看时,却是老鸨上来,指着鼻子骂,“好端端的要去衙门作证!耽误半天生意,回来又不招呼客人,在这里闲磕牙!”一顿话把香云骂跑了,兰儿也面如土色。

    却说老鸨身后原是跟着一个男子的,看见青离,眼珠子都不转了。

    老鸨回头看他那形容,自是明白的,便故意抬价道:“呦,袁大官人,这是本院新来的姑娘,学艺不精,还不能伺候大人呢。”

    “要的就是新,旧的我还不要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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