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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青春疼,爱情痛

正文 第 1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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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我那不是恋爱,而是男女同学间的正常往来。只是我没有控制好交往的次数与时间。我喜欢与男同学打兰球踢足球,但我也喜欢与女同学聊天,跳舞。因为她们与母亲不一样。

    但母亲不这样认为,她一口咬定我那就恋爱,而且是致命的妨碍学业的对自己对母亲都不负责任的恋爱。我坚持说不是。我与母亲当时面对的是宽阔的草地与广漠的夜空。如果当时我们面对的是一堵墙,母亲极有可能朝那墙撞去以唤醒我的迷失。最后母亲在极度的失望中以事实来证明我与女同学的交往纯属恋爱行为。比如,五·一节,我与两位女同学在玄武湖公园先是划船而后又在石橙上赏月。比如,周末,我与某位女同学跳舞到十一点钟而后离开舞厅下落不明—母亲估计我们不是钻进校园里的树丛就是看通霄电影去了。再比如,我们年级上大课时我总是帮某位女同学占位子。母亲每月拿来的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总有一些流入女生宿舍。我反驳母亲说,我的这些活动,吴刚与林锋大多参与,就说五·一节划船,他俩也与另外的女同学在另外的一条船上。校园周末舞会他们哪怕不跳作为观众,也要等到散场。他们与女同学的交往,也很多。听着我的反驳,母亲露出某种欣慰之情。同时说了一句,看来林刚与吴锋说的都是大实话。

    第二天,母亲请吴刚林锋在饭店吃饭。在座的还有班上的三名与平日往来较多的三位女生。是母亲让吴刚与林锋喊去的。母亲在饭桌上说多谢他们对我的关照与帮助,见了那三位女生,母亲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那三位是班上十多位女生中最为单纯稚嫩的女生。长相一般。母亲倒不担心我与她们会做出某种糊涂事。灯光下,母亲以一种一眼就可望到路尽头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过三位女生后。不断地给她们劝菜。母亲慈爱地说,都是离家在外的孩子,你们要多吃,注意身体。三位女生毫无心机地微笑着说多谢阿姨。吴刚与林锋也说,请阿姨放心,我们与凌云好比兄弟,会互相关照的。我肯定母亲当时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现在想来,那份微笑还是冲着吴刚与林锋,他们是忠实的守护人。

    后来我陪母亲逛商店,母亲给我和她自己买了一些衣服,同时也给吴刚和林锋各买了一件条纹T恤。那次母亲走后,吴刚和林锋还请我吃肯德基…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喜欢吃肯德基的学生。不管外表还是内心,他们以为比我成熟多了。他们比我有心机。母亲私下请他们以朋友名义跟随我实质是侦探一样跟踪我,每个月给他们多少钱,我不知道,但估计不会少。要不四年大学生活,他们的不会生活得那么阔绰潇洒。母亲每次到南京,除了给他们“守护”我的钱,还要买礼物,还有吃的。母亲收获的则是一大堆经过加工编排后的有关我的有声有色的恋爱故事。我的恋爱故事有些只是一些朦胧的情感,有的则是他们强加的。

    我的恋爱故事越多母亲来得越频繁,他们从母亲那儿捞到的小实惠也越多。我把他们视为朋友,完全不知道他们与母亲之间还有“守护”的协议。到了大三,我与建筑专业的一位来自边远山村的女生真的恋爱了,她叫宛。这次可以说是我的初恋,我喜欢她那朴实中又透出某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喜欢她很爽朗的不带保留与拘泥的笑…虽然有时她很害羞,喜欢她轻盈的步态与那种很阳光很健康的肤色,她不会跳舞,这时我也是一种别样的新鲜。我动心动情了,因为好奇也因为她不同于其他女生的那份自守安静。那一段时间,吴刚与林锋来找我,常常扑空。因为我与她约会地点不是在舞厅也不是在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一个小山包上。我们坐在山上看山下的城市与人流,觉得自己很高大很脱俗。那种感觉现在想来有些可笑,但当时绝对美好。但后来被吴刚与林锋知道了,他们把我的这次恋爱总结概括为“不管不顾”,“昏天黑地”。

    因为我的这次恋爱,母亲哭了。相比之下,在那之前的所谓恋爱,对母亲而言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惊吓,也不知道母亲私下展开了怎样的调查,她对宛的家事比我还了解。宛的父母离异,她随父亲,她上学的费用是家族中的叔伯共同承担,毕竟家族里出了一位大学生,在当地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母亲对我说,这样家庭的孩子,显然缺乏家教。我想若我的恋爱对象是一家境很好父母双全的人,母亲又会说这样的孩子显然骄气,我以后还得照顾她。我告诉母亲说你不要听到风就是雨,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与宛在谈恋爱呢,母亲无奈喊来了吴刚与林锋,让他俩把他们所捕获到的线索一一抖落出来。他们最生动的叙述是在一个秋日的黄昏,我与宛在校园偏僻的树林里紧紧拥抱。他们在描绘这个细节时,母亲脸上的表情是揪心的痛,还伴以愤怒的泪。母亲为了让我在恋爱上有所收敛,当着我的面说,吴刚与林锋你们以后还得勤快些,不能偷懒,我每个月再加你俩钱。通过这件事,我才知道吴刚与林锋对我的关注与跟随完全是因为母亲的重托。

    山妮想起那个岁末的夜晚与凌云跳舞时的情形,透过光影与流动的人群,吴刚与林锋的目光猎人似地打量着他们,山妮与凌云走出舞厅后,山妮打开自行车锁抬头的刹那,吴刚与林锋,一左一右绑匪一样架着凌云走了,而凌云当时的背影则像一个弱小无助被人挟持的小男孩。几年来,山妮一直对那种情景下的那些动作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晚上,她终于明白了。当时吴刚与林锋把她作为一个专在舞厅里勾引男人的高手,他们抬举她了。

    山妮问:就因为你母亲反对,所以你们分手了。

    凌云说,对我母亲,我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也比较沉重。同时也感到抑闷。若我再有一个兄弟或是姐妹就好了。这样可分担一部分我母亲的关爱,可惜我既无兄弟也无姐妹。我还来不及反省我与宛的恋爱关系,宛与吴刚却开始了恋爱,这剌伤了我的自尊心,同时我也怀疑母亲从中做了手脚。没有任何解释,我与宛,陌路一般,这在同学中成了一项有滋有味的笑谈,不到一个月,宛与吴刚也不往来了。后来,宛与学校一位刚分来的老师恋爱了。

    父亲一年从南非回来一次,不是春节,春节对于父亲来说并不重要,父亲一般选在元旦回来,说是回家看望母亲与我,其实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每次来去匆匆,在徐州呆三天,南京三天,就飞往南非了。说实在,我最不愿意的事就是与父母亲一同吃饭,饭桌上父母相对无言的那份沉闷与滞凝,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让我透不过气,我宁愿单独面对母亲或是单独面对父亲,这样反而轻松些。

    在我与宛分手后不久,一次母亲到南京来看我,我与母亲开玩笑说,待我毕业了我也想到南非去。母亲一听我的话,脸就沉下来了,说,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呀?为此母亲病了,说是因为抑郁,消化系统受到了影响。母亲当时看上去很憔悴,又有些浮肿,母亲当时住在南京工人医院。我每天下了课就去医院陪她,就那段时间,我隐约知道了父亲在南非与别的女人好上了,母亲恨父亲,每见一次父亲,那份恨就深一层,就是越是心意难平。我试着劝母亲,抛开对父亲的恨,多想想如何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看到母亲的那份孤单与落寞,我多么希望身边也有一位年长的男人关心她,陪着她。我恨他呀!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咀咒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我愿他在矿井里被石头砸死。母亲这样说的时候,几近哀嚎。“我的全部希望就在你身上了”。病床上的母亲有时在梦中都喊着我,说我是她活下去的勇气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这种时候我觉得自己开始长大了,也觉得自己过去与女同学之间的交往除了彼此的好奇,其实是轻佻的,像孩子间的游戏。

    也许是母亲担心我真的想逃离她的管制,跟随父亲到南非并长住下去。母亲出院后与我作了一次长谈,她问我真的很喜欢宛吗?我说我真的喜欢她的话不会那么快就与她分手不再往来。我说这话时,母亲脸上掠过一丝欣慰。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恋爱对象是要经过选择的,说我还小,也不懂事,更不懂得选择。我说也许是吧。

    有一段时间,母亲没有为我烦恼——就我自己而言,我也确是有一段时间厌倦了与女同学恋爱。因为恋爱仍不能使我感到踏实,我始终有一种虚飘的感觉。我把目光与注意力转向自己。我失去了往日的欢快活泼。脸上多了一层因思索而来的郁闷。母亲还是太爱我了,她希望我高兴。不喜欢我那付沉思默想的样子。她私下与吴刚林锋他们说,我与女同学适当交往也是可以的。但是,仅限于那些清纯充满朝气的女生。

    我与林芳的认识与交往,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母亲的认可,是吴刚与林锋暗中促成的。林芳青春充满活力,相对于别的女生,也比较单纯。最令母亲满意的是我虽说与林芳经常在一块,但我们如果分离,至少对我而言,并没多少思念之情。这是一种可有可无很淡薄的情感。这也是母亲所喜欢的。母亲每次到南京来,都要见一见林芳。母亲仿如担心我与林芳分手似的,经常在我面前夸林芳,说她懂事,既不轻狂又有礼貌。还说现在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可我认为大多数女孩都如止。

    自那次舞会后,其间相隔了三年多,你我成了同事,有了交往。我们虽然交往不多,但我们的交往,吴刚与林锋还是意识到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莫名其妙地看到他们那贼一样的身影。

    山妮以一种体谅的心情,说,这些你不能怪你母亲,你父亲也有责任。

    凌云抿抿嘴说,在我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一直是比较模糊的。他每年来看我。我竟怀疑他是否是真的是我的生身父亲。他不是从家里出去的,而是从遥远陌生的地方来。每次见面他都问我缺钱用吗?我从不缺钱用。听我这么说,父亲脸上就会露出骄傲的微笑。在他看来,作为父亲与男人,能够提供给妻儿足够富裕的金钱与财富,他是成功的。他为止自豪。至于我性格方面是否发育健全,心理是否偏执,心智如何成长,这些不是他关心的,他也从未想过要关心。生意场上的惊心动魄当然比自己儿子的缓慢成长生动得多。“生意场上勾心斗角的较量才称得上是智力与胆量的较量,对一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挑战。”这次我到南非去,父亲以从未有过的慈爱关切地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了。父亲开怀的笑了。我想他倒不是关心我情感上会孤独会出现可怕的空白。他主要在于验证自己的男性魅力是否遗传给了独生儿子。我也见到了父亲喜欢上的那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妖媚女人。但父亲想方设方法避免我提起母亲。一次饭桌上,父亲试探性地问我,是否愿意到南非去工作与生活。我问了句,我走了,母亲怎么办?父亲就再也不说一句话了。因为我知道,母亲是不会去南非的。

    这就是我的家庭,寂寞,沉闷,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我被父母关爱着,却感到沉重。

    凌云站起来走到窗前,掀开帘栊的一角。窗外,地上莹白的雪映照着黑而深的夜空,静谧的世界,让人感到冷的同时也感到踏实沉静与安详。

    凌云背对山妮,望着窗外的雪光。说,对不起,山妮,我母亲来找你,不管她对你说了些什么,请你不要介意。山妮说,你母亲也许误会了我们之间和交往,把问题想得严重了。

    听山妮这么说,凌云一时沉默了。山妮只觉得他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已褪去了单薄,变得壮硕。

    五分钟的静默,空气仿佛凝固不动。山妮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凌云站着的姿势如一尊稚弱的雕塑。终于,凌云缓缓转过身来,拚足了劲说,我对自己及自己的家庭说了那么多,你就那么吝啬,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山妮笑了,仿如因了自己的微笑,屋内的空气由凝固转化为顺畅的流动了。仿如微笑就是无声的安慰。

    凌云用一种引人震颤的声音说,山妮,想想人也是很好玩的一种动物,吃饱喝足了,就渴望爱。

    山妮说,人比动物的感觉发达,人比动物更无法独自承担孤独与寂寞,人害怕独自面对自己。因此,人需要爱。需要自己以外的人来与自己分担孤独寂寞。把自己一生中空闲的时间填满。

    凌云无奈地笑了,还是那句话。爱,大多时候让人感到沉重。

    山妮说因为沉重才让人感到有分量。

    凌云又笑了,说,人是多么轻贱的一种动物啊。

    山妮也笑了,说,我饿了,我们煮汤圆吃吧。

    山妮问凌云,你吃几个。凌云说八个,图个口彩:发!

    山妮说,你一旦发了,我们彼此也远了。是不是?

    两人正吃着汤团,凌云的手机响了。是林芳打来的,说凌云的母亲问她见到凌云没有,说自己在宿舍等他。

    山妮说,林芳对你可是痴情呀。

    凌云说与其说是我喜欢她不如说是母亲喜欢她。你该说我是骗子了吧。我习惯自己有个女朋友。如此而已。山妮注意到凌云这么说时嘴角掠过几丝讥讽与自嘲,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像是为了报复某一个人。宛如他与林芳的交往是被迫的。

    山妮收拾好碗筷,靠近取暖器烘手。凌云抓起椅子上的格子围巾说,我去看林芳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山妮送他到院子里,雪还在下,有的枝叶因承受不了雪的积压,低垂着,周围每一个窗户透闪出的灯光,都让人感到温暖。

    雪天路滑,一路多小心,山妮叮嘱说。

    雪地上,凌云的身影渐渐远了。

    我像不像你的姐姐

    山妮打开电脑,有王锐发来的邮件,他说春节过后将到南京来见山妮,问山妮是否愿意见他,山妮当即回了封邮件:就一个字,行。山妮而后又窜到聊天室,与那些名为山羊,大胡,小狗,二赖之流的人侃了几句。他们为自己一生中到底要爱几次爱几个人作坦白的交待与预测,山羊说到现在为止,他爱了十回,有人说他错把一时盲目的情绪提升为爱情,不知羞也不害躁,还有人反问山羊,有什么能够证明你在爱着,山羊振振有词地说,第一,潜伏我内心深处的某种美好情感受到了激发,第二,他自己因受到了激发投入了炽烈的情感。接着有人抨击道挂羊头卖狗肉罢了,还到处张扬。山羊不屈不挠,捍卫自己情感的神圣。

    聊天室里人人都可以胡说八道,畅所欲言,反正谁也看不见谁,大家把各自的嘴脸深藏着,无所顾忌地发表着对这个世界的牢骚与不可实现的奇思异想。网络里的聊天室,免除了多少人的孤单与寂寞,也传达了许多男女的情感与思想。至少,它速成了山妮与王锐的交往。让山妮对另一种环境里的生活有了某种憧憬与联想。

    洗漱完毕。山妮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电话铃响了。凌云在电话里说,我看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还没睡吗?山妮问他在什么地方,他说在距山妮不远处的一个路口上,并问山妮,还想见他吗?山妮披上新买的大衣,推开门,远远地,雪光中,凌云雕人一般站在那路口上。她虽看不见他的眼睛,她能感到他那望着她的如水的目光。他身后小区里的楼房,路边上被雪花压得低垂的枝柯,成了遥远而又不真实的背景。他黑色茄克衫上,落满了雪花。向着山妮屋里的灯光,迎着山妮的目光,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山妮也站着。披着寒冷的夜风,浴着白茫茫的雪光。一种令人心悸的令人发颤的想流泪的东西从山妮的心底处缓缓升起,而后把她浸润。十多米外路口上的凌云,他的内心充塞了许多山妮能够触摸得到的东西。他认定只有山妮才能够触摸得到。只有一个像山妮这样有过不成熟的爱情有过失败的婚姻仍对生活有着某种梦想善于倾听也善于交谈的人,才能触摸到满怀青春气息的外表下那深藏于心的与生俱来的一直渴望与人分担叫做孤独与寂寞的东西。对于不了解且心怀隔膜的人而言,一个人孤独着寂寞着的人是可耻的,是值得怜悯也值得同情的。但是,在心意相通的人那儿,这是吸引两人彼此靠近的致命的东西。

    大朵大朵洁白的雪花在黑沉沉天慕中汹涌地飞舞着,那样地苍茫无际那样地乱人目光,又像夏夜水池里的荷花。

    院子里露台上处于暗夜与雪光交接处的山妮,半边衣领也落满了雪花,远处凌云的头发像一颗硕大的爆米花。

    山妮走下台阶,拨开院门的门栓,踏着雪花。她牵着凌云的手,在夜里,在可听得见雪花飘落的静寂中,凌云与山妮,手牵着手,踏着雪花,走向那亮着灯的敞开着门的小屋。

    山妮倒出热水瓶里的水,用暖而热的毛巾给凌云擦洗那落满了积雪的头发。

    山妮抚弄着凌云的头发问,我像不像你的姐姐。

    凌云不言语,顺势转过身,把自己的头埋在山妮的胸房里,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一种亲近的自然的行为,又似乎不是。

    山妮扔掉毛巾,纤柔细长的手指梳理凌云那黑而亮的发。那手指凝聚了所有的温柔,那温柔不仅让凌云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也让山妮自己失云了重量。两人同时处于一种暂时失云了自己的迷乱状态。因为彼此触摸到了对方那渴望被触摸的心灵。因为遇见了,不管以后的现实生活如何残缺,内心圆满了,平静了,宁和了,像屋外的雪天与雪天中特有的静谧。

    也不知道在那样静谧又带着迷乱的感觉中过了多久,山妮眼窝里滚出的泪滴在凌云那日渐宽大的手背上。

    你哭了吗?凌云托起山妮的脸。

    山妮说,是的。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因为不再孤独。因为那份不可言说的温暖抹去了以后漫漫长夜中的落寞与寂清,因为某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已先于肌肤的亲近而存在。多少对如他们这样互相吸引的男女因为时间与空间的离断永远不知道对方永远不可遇见。时间与空间,是渴望心灵相通男女最大的障碍。人们为如何才能遇见伤透了脑筋。当遇见成为不可能,那便是蚀骨的孤独。当遇见成为可能,孤独得到了化解。

    因为宁静中的温暖与满足,因为肉体是更深的交流,往往要伴随着某种搏斗的动作,因为担心肉体上彼此深入会打破某种灵魄上的会意某种静穆某种亲近。对山妮而言,还有对青春的依恋与敬畏。她按住了凌云滑向那致命处的手。她想起了自己放肆的青春,她只好更好更温柔体贴地抚爱他,从灵魄到肉体,避免肉体上激烈友好的搏斗疏离了灵魂。

    静静的拥抱,轻轻的抚爱,就够了,她不敢要更多。

    当一个女人懂得了一个男人的肉体,那女人离青春已远,当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子深入到另一个女人的体内,他已走到了青春的末端。山妮,对凌云青春的爱惜胜过自己。她不想也不忍心毁坏什么。

    凌云再次拥紧了她,她再次将某种激烈的动作转化为温柔的抚摸,最后,凌云的头枕在她的肩上,任她怎样劝说,也不愿抬起来。

    告别

    当山妮从老家探亲返回南京,已立春了。站在办公室的阳台上远望。楼下那片互相簇拥着的等待拆迁的居民楼,青黑的瓦楞上挑出一颗银杏树,几片历经风霜雨雪的叶子,灿黄的颜色尤其鲜明与光亮,尤其是细雨纷飞的天光里,湿漉漉的,那种零落凋残之美,真的很耐人寻味。

    虽说是春光乍泄,乍泄的春光里,浮尘载着寒意。王锐从中心大酒店打电话给山妮那天,老天一改多日来的抽抽答答,放晴了。

    山妮是下午去见王锐的。王锐的外貌就如山妮在照片上见到的那样,适中的身材,不失儒雅的气质,前额稀疏的头发露出饱满的天庭,身穿细格子的休闲茄克衫。他见了山妮,先是有些腼腆的微笑,接着伸出手来,像是遇见了一位朋友似的轻轻地握了握山妮的手。山妮那天穿了一件式样非常简洁的海兰色大衣,衬一件花色绚丽的丝巾。王锐又是让座又是递各式饮料。两人开始家常式的友好而又轻松的闲谈。也谈了彼此过往的婚姻,有些轻描淡写。王锐对自己婚姻的总结是当时两人都不成熟,结婚后没有包容对方,而是挑剔彼此伤害。并对山妮说若再有第二次婚姻,他会好好珍惜也懂得如何相处了。山妮想,若有一个通达识理的丈夫,懂得包容懂得珍惜,自己会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可爱的小妇人。温馨的居家生活,有丈夫与孩子,平实,安静。

    在与王锐在餐厅里用餐时,山妮想到过凌云,凌云还年轻,他与她有过很深的相知,这就够了。

    王锐在南京停留了七天,山妮与他几乎天天见面,陪他重游南京的名胜古迹,泛舟秦淮河畔,平静的相处,似乎很适合两人。居家的生活就该这样吧。山妮心想。

    最后那天,王锐给山妮买了好些礼物,精致的丝织围巾,还有丝绒旗袍,玉镯。王锐对山妮说,你穿旗袍肯定好看,山妮没穿过,但不否认王锐的说法。旗袍的典雅,那份韵味,她很喜欢,山妮给王锐的女儿也买了好些礼物,其中还有漫画书。王锐说女儿很懂事,本想带她一块来的,因为功课,只好把她委托给朋友照看。

    后来,王锐寄来了各种让山妮前往美国的表格。

    虽然有些紧张,在广州,山妮还是通过领事管里美方工作人员的各种盘查询问,办妥了所有的手续。

    山妮在办手续的日子里已辞了工,她记得自己从家里探亲回来后第一天接到凌云的一张新年贺卡,很喜气的那种,也只有一名话:新年发财。是从徐州发来的。

    在王锐离开南京后的一天夜里,电话里凌云的声音仿佛隔着遥远的星河,却又令人心碎的清晰。山妮告诉他自己有可能要离开南京。凌云轻声问她,离开南京后去哪儿。山妮说出国。凌云又说了一句,是通过嫁人的途径吗?山妮说想改变一下眼下的生活状态。凌云就不再说话了。透着玻璃,山妮看见大朵的雪花从空中飘落。第二天推开门窗。太阳的光线和雪光格外剌眼,雪融化的声音在阳光下从屋檐上滴落下来,像古时的钟漏,像时间老人的泪珠。山妮端了椅子坐在门边,初春的阳光么直照射进屋来。院子里的不多的雪像被鸟咬过的面包屑,在阳光下发出轻轻的咝咝声。这时,伏在椅背上的山妮,突然想哭。

    被雪浸泡过的树叶也有些发软,像泡久了的青菜。墙头上有一支红嘴小鸟在低吟浅唱。

    凌云似乎是为了求证山妮所说的不是玩笑,中午时又打来了一个电话,他再次问山妮,你说的出国,可是真的。山妮说是真的,手续都办好了就等从美国寄来的机票了。凌云没说一句话,就搁下了电话。过了一刻钟,又来电话问山妮会么时候走,山妮说还早呢,大约还要二十天。

    事实上,从电话里山妮知道王锐给自己订的机票明天就可寄到,而自己,该准备的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在料峭的寒意中,山妮铺开了信纸,她想她与凌云的告别最好还是一段文字,而不是其它。

    凌云,请原谅我将这封信通过邮递的方式交给你,就算是告别吧,今后能否再相见,真的无从预料,但藉着风声雨雾中某个熟悉的身影,我能“看见”你。

    原谅我这么说,对于真正的相见,见也罢不见也好,如果见了,面对的是什么,是我们彼此老去的容颜,但我更相信,记忆与思念比任何东西都深远,深藏于时间的深处。

    遇见你,绝对是我生命中一个最亮丽鲜艳的片断,与你交谈与你面对,我相信,多年后,仍是一个个不可再有的美好而又隆重的节日,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校园舞会,我本是怀着释放寂寞破除烦闷无聊心绪才去的,伴着迪斯科舞曲,我独自寂寞地舞着,我看见你了,站在入口处,身后是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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