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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末日小说《2012丽江漂流记》——丽江古城漂起来了正文 第76节
- 2012-1-1810:51:00
第四十章：死亡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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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木窗格子照了进来，打在江雪的脸上，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有一种半透明的晶莹，仿佛这光芒是从她身体里面放**出的一样。她醒了，发现丁天民正深情地注视着她，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你醒了？”
“嗯。”江雪像个小孩一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问：“我记得黄昏才有阳光，现在是早上，屋子里怎么会有阳光呢？”
“丽江在海上随意漂了一夜，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转，如今这个方位正对着日出。”
江雪这才想起昨日的天地巨变。今天的确是非常特别的一天，跟以前的日子完全不同。
“这么说，这是世界末日后的第一天？”
“是的，世界从你睁开眼睛那一刻重新开始。”丁天民一直那么深情地注视着江雪。
江雪调皮地说：“可你没等世界重新开始就醒了。”
“我怕看不够你，我怕没有时间。”
江雪脸上升起朝霞。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牵起你的手，一直走到了世界尽头。”天民说着就牵起江雪的手，“我心中涌起无限的爱意，就像大地回春，盛夏淋雨，也像秋日风起，寒冬飘雪。你的每一次微笑都让我像遭了电击，我陶醉在你芬芳的气息里忘乎所以。我感到你的手仿佛直通云端，触摸你，就像触摸蓝天、白云、飞鸟和彩虹。你的手心是一道幻境的门，牵着你，我便仿佛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像现在。”
天民指着空气里的尘埃给江雪看，它们每一颗都像精灵，正在阳光里闪闪发亮，自由飞舞。江雪摊开手，让精灵轻轻落在手心。
她说：“奇怪，明明是世界末日，我却感觉如获新生。快要死了，我才真正体会到活着的滋味。”
“活着，大概就是这触手可及的阳光，还有触手可及的你。”天民用手轻抚她的脸颊。他还流连在刚才那个梦里不愿醒来，说话一直都带着梦幻气息。
江雪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的爱抚里。她喃喃道：“以前没有你，世界再繁华，在我眼里也是一片荒芜。现在世界真的荒芜了，但是有你，我就有了整个世界。”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现在理解去年那场完美风暴的深意了，那是为了让我今年遇到你。而我学会骑马，只是为了让我在最后时刻奔向你。”
江雪这时睁开眼问道：“你说晚上能不能在这个房间看到夕阳呢？”
“一定可以，日升月落都围绕着你。要是夜晚打开窗，天上所有的星星都会游到你房间里来。”
江雪被他描绘的情景迷住了，她甚至在想，会不会有星星在屋子某个角落里面睡着了，天亮了忘记离开？她又欢快地说：“我想和你每天从青青子衿客栈醒来，看日升日落。”
天民给了她深深一吻。
昨晚《别时谢礼》演奏完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回了家，一部分人依然徘徊在街上，守着一只蜡烛。流浪歌手们则拿出了吉他以及其它乐器在河边演奏。酒吧一条街慢慢开始传出熟悉的音乐声，没有了电力相助，音乐声显得更轻柔更动人。人群和蜡烛开始向这里汇聚。
2012-1-1810:52:00
马政是喜欢热闹的人，他不愿意一个人回到客栈面对无尽的黑夜，于是便逗留在红火柴酒吧里，和达旺坐在了一起。还像往常那样，人们坐在高脚凳上点一只蜡烛，听着舞台中央的歌手唱歌。仿佛刚刚结束的一天与以往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是墙壁上那些用火柴演绎的人间故事落了地而已，再捡起来挂在墙上就是。那位一语成谶的司仪又出现在了舞台中央，但是他犹豫了许久，不知该说什么。等他想说话时，拿起话筒才想起已经没电。他把话筒扔了，用比以前更加沙哑的声音说道：
“各位红男绿女，欢迎你们今晚来到红火柴酒吧！昨晚我曾经说过，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现在我希望那仅仅是一个玩笑，但那不是。”顿了一顿，他又说，“人们来到酒吧，通常是为了逃避某些往事，不是为了听一首叫做明天的歌。往事不堪回首，明天不堪期许，我们只有现在。昨晚我还说了一句话，现在想来也还适用，再次赠送给各位：让我们来把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天来度过。祝大家愉快。”
酒吧里并无人鼓掌，人们努力想装成平常的样子，但是心神俱散，人们一时忘记了游戏人生。
马政和达旺一杯一杯闷声对饮。灾难是每一个人心头的块垒，现在人们遇谁都是知己，但是又不知道该对陌生的彼此说点什么。过了一会，马政想起达旺也是酒吧里的歌手，他说：“别光喝闷酒了，你也上场去唱一首歌吧！”
趴在桌子上的达旺抬起头幽幽地说道：“玉龙雪山没了，拉市海也没了，我还唱什么歌？”说完又伏在桌子上，身子不停地**着，分不清是吐了还是哭了。马政也不管他，一个人狂灌啤酒。
没有人能阻止人们喝光酒吧里所有能找到的啤酒。有人喝光了啤酒，又去舀河里的水来喝。一喝是咸的，于是宣称要喝光所有的海水。大家都不愿意清醒，于是很快就醉了，不管他是喝了啤酒还是海水，还是兑了海水的啤酒。
马政听到酒吧外面的嘈杂声，跑出来看，发现正在喝海水那人是牛成。醉醺醺的马政用心底残存的那一点清醒的意识问道：“你——在这啊，你身边——那个——女人呢？”
牛成摇摇晃晃地说：“她呀，哈哈，不——管她不管她！来，我们一起掷——骰子，掷骰子！”
“好——好——好，来掷骰子！”
牛成又慢腾腾地说：“我们采用——新的——玩法，怎么样？”
“什么玩法，快点——说！”
“一点——代表黑夜——永无止境，六点代表——太阳——照常升起，两——点代表丽江——马上——沉没，五点代——表孤岛——继续漂流。”
马政说：“好——啊，就依你！”
他们钻进一间酒吧，从地上捡了一只骰子。那只骰子在桌子上骨碌碌转了几下停住了。
“几——点？”
“三点，邪——门了，你来！”
那只骰子在桌子上骨碌碌转了几下又停住了。
“几点？”
“四——点！”
“这什么——意思啊！”说着牛成就把那张桌子掀翻了。
“玩我们！”马政也把那只骰子扔了出去。
然而真正掷筛子不是他们，而是上帝。漂浮的丽江就像仍在旋转的骰子，也*天它就停下，也*天它还不想给出答案而继续旋转。在这张上帝做庄的赌桌上，做为赌徒的人类不论如何下注，结局都是输。
“我们去玩点——别的。”牛成拍着马政的肩膀说。
“玩——什么？”
“那边有几个妖艳的——小妞。”牛成指着酒吧一个角落说，因酒醉而散光的眼神又重新聚焦起来。
马政也精神为之一震，“哈哈——走！”
酒吧一条街里所有的情绪互相感染。人们扯开嗓子跟着音乐高唱，但是每一首歌曲都是那么俗不可耐，唱不出此情此景，更唱不出此刻心中所有的醉意。后来音乐变得激越，鼓点变快，人们胡乱地跳起舞来。恐惧和悲伤不断加剧着对人心的肆虐，歌声跟着荒腔走板以至于鬼哭狼嚎，舞姿也跟着怪异扭曲以至于张牙舞爪。人们变得越来越疯狂，每个人都脱掉了最后的伪装，放肆着人性最原始的**。
这是一场生命与死亡的艳遇，人们为徘徊在侧的死亡深深迷醉。在这烛火明灭人影飘忽的夜晚，死亡化身为水蛇般的腰肢、波涛般的**脯和蜜桃似的红唇诱惑着人们。人们与死亡*，与死亡接吻，与死亡拥抱，与死亡*。每一个怀中人都变成了死亡的傀儡，而每一个拥抱者其实也是死亡的木偶。所有人仿佛都戴上了牛鬼蛇神的面具，穿上了黑白无常的行头，这是地狱的假面舞会。死亡像一剂兴奋剂，所有人都爆发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灵与肉的碰撞与融合都达到了极致。从没有一场艳遇像今天这样噬魂销骨，就像一场真正的爱情那样噬魂销骨。这不再是逢场作戏，不再是一夜*，人们仿佛爱上了死亡。人们向死亡献祭自己的**，也献祭自己的灵魂。或许在这一刻，人们在空虚半生之后才能明白一点生命的意义。死亡就是那电光火石的*，生命也正是那欲仙欲死的痛苦。
然而死亡不是一个你可以明天就忘记的情人，不是一个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姑娘。当第二天人们醒来时，酒吧一条街里到处都是摔倒的桌椅，散落的酒瓶，撕碎的衣服和*的**。蜡烛早已融尽，人们在日光下彼此相见，不再是牛鬼蛇神和黑白无常。一张张具体而陌生的面孔不再代表宏大的死亡和生命意志，而是代表自己。每一张或平庸或扭曲或麻木的面孔，代表了每一段或平庸或扭曲或麻木的人生。一开口，每个人都显得是那么苍白空虚，昨晚那致命的死亡情人早已消失不见。而你心中依然蔓延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任何人都无法抚慰你，那是你对死亡彻骨的思念。
有人穿上了零碎的衣服，收拾起自己的残骸，逃离了这糜烂的现场。有人心中的荒谬感无处宣泄，把身边的空酒瓶摔得粉碎。众人效仿，于是清晨的丽江响起一片清脆的摔瓶子之声。空酒瓶就像人们掏空了灵魂的躯壳，人们憎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堕落的更彻底一点。放纵一夜的马政把一个空酒瓶递给牛成，指着自己的头说往这砸。牛成愣了一下，拎起酒瓶砸在自己头上，然后仰天大笑。鲜血在他脸上流成了一朵花。众人被他狰狞的面孔惊到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瓶子。酒吧客只是*，并不残暴，鲜血让他们胆怯了。
有的瓶子落在河水之中，就那么漂远了。这又激起了酒吧客们残存的那一点浪漫情怀。他们找来纸笔，写下最后的愿望塞进空酒瓶，又从窗台和桌台上刮下融化成一堆的蜡烛，将瓶口封住后放到水中，这就成了一个漂流瓶。有人护送着他的漂流瓶从酒吧一条街流出古城最终入海。还有人干脆拎着漂流瓶去到岸边，直接朝大海里面扔。纸笔并不好找，有人把别人贴在墙上的留言揭下来，在背面写上自己的笔迹再塞到瓶子里。有人提起笔来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只把别人的感想塞了进去，或者干脆塞一张白纸。空酒瓶经过刚才的一场摔瓶大赛已经所剩无几了。有些人写好了愿望无瓶可投，直接把字条丢到了水里。流水很快就打湿了字条，模糊了字迹，最终无可分辨。还有人直接把愿望刻在一块拍打木上。愿望太长刻不下，那就只刻半个愿望吧，往水里一扔，它就变成了一块漂流木。曾经它为多少激情燃烧的时刻拍案叫绝过，如今它拍着浪花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