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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末日小说《2012丽江漂流记》——丽江古城漂起来了正文 第104节
- 2012-2-1320:13:00
第五十二章：漫长的雨季
乌云遮蔽了天空，雨水在候鸟们离开之后不疾不徐地下了起来。看精彩小说就到【好贴网】www.hAOtie.ORG人们把这当成是上天的美意，纷纷从家里拿出锅碗瓢盆来接受淡水的馈赠。但是这种行为很快被天民阻止了。他说空气里还有火山灰的残余颗粒，现在下的是淡淡的酸雨，不能喝。他又从药铺里找了几片PH试纸每天量测。一个星期后，雨水恢复到了可以喝的水平，开心的人们却忘了去想，这么长时间的降雨对于丽江来说有多么罕见。最后所有器皿都装满了，雨水却仍然没有消停的意思。
天空仿佛变成了另一面大海，要将一个大海的水量倾洒下来。而大海又好像变成了另一面天空，天有多黑大海就有多黑。海天之间编织了一张密集的雨网，小小的丽江被死死地困在里面，不管漂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迷宫格，以至于你分不清雨水到底是从天上飘下海，还是从海里飞上天。地球又回到了太初时的混沌状态，无间断的雨水模糊了海天之间的界限，也模糊了白天黑夜的划分。时间大片大片地消逝，一晃都下了一个多月了。
如此巨大的降雨量，足以淹没任何一座中国城市，但是丽江有绝佳的排水系统，还会漂，每一滴雨水对它来说似乎都没有影响。而海平面无论怎样填充都看不出有抬升的迹象，所以这里的雨季每一天都一样，时间可能永远停在了第一天。但是水滴石穿，那些看不见的损耗正在悄悄累积。再这样下去，不仅木头会腐烂，屋瓦也会崩裂，甚至连石头都会破碎，更何况柔软的人心了。
丽江从此是不缺淡水了，吃住也暂时无忧，但是人们却开始怀念阳光，怀念过去的一切。曾经支撑人们的生活节奏，在世界末日那一刻全部被割断了传送带。人们不再是高速运转的社会架构中的一份子，而是零落成单独的个体。人们突然发现失去了下一步行动的意义，所有支撑我们活着的那些习惯都被打破了。你不用去上班赚钱，不用去坐地铁挤公交，不用堵在回家路上，不用刷卡，不用交房租，不用还贷，不用维持上下级关系，不用去赴饭局酒局，不用说违心的话，不用仪表堂堂，不用保持笑容，不用为生活所累。世界突然停转了，被毁坏的机器上脱落了一地的螺丝钉，这些螺丝钉在风中滚动，在雨中生锈，在泥中深陷，在杂草中隐没，这就是现在丽江的状态。
交流变得越来越困难了。人们每天就像生活在海底，行动迟缓，举手投足像是要浮起来，呼吸会冒泡泡。每一道目光刚递出眼眸，就变成一张湿漉漉的纸张掉在地上。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可以拧出一桶水。而人们在丽江大骚乱中犯下的罪恶，火山灰无法掩盖，雨水也冲刷不掉，反而越来越清晰。绵密的雨点像无休止的问号和叹号，不分白天黑夜地敲打着人心。那日渐加深的罪恶感无处逃避，就像厚厚的雨幕一样将人们彼此隔绝。
既然下床穿鞋毫无意义，有人就选择长睡不起，至少获得片刻的安宁，或者做一个美梦，但却往往是个噩梦。接着人们发现安然入睡也变得十分艰难，吃了安眠药也无济于事。雨水模糊了所有时间的划分，也凌乱了所有的生物钟。它总是在你没有睡觉的时候提醒你已经睡过了，并且总是把今天记成昨天或者前天。身体在这种长期错乱的判断中渐渐丧失了睡眠的功能。
在这样的清醒中，有人尝试去恋爱，但却始终进入不了状态。一场无法制造美梦的恋爱是失败的，而溢于形神的恐惧和迷茫则损坏了所有的感觉。他们的心就像掉进了一个黑洞一样一直往下沉，没有谁能激发他们的热情，生命就像一个停转的陀螺。
为了证明自己活着，有人尝试着割破手腕。鲜血顺着木地板缝隙蔓延，接着爬下楼梯，又跟着雨水穿过庭院，从门槛下方的小孔来到街面，最后流入了小河。只是这鲜血很快被稀释、溶解、冲散，消失的无影无踪。雨水冲刷掉了所有的痕迹，自杀者好像没有死过，也好像没有活过。
死亡并非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它总是从人们记忆消褪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们每天都在通过记忆的新陈代谢来蜕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们每天都在持续不断地死亡和新生。如果你不曾记得自己活过，那么你便早已死去。而现在，失眠症加速了人们遗忘过去的速度，丽江正在走向没有记忆的死亡。
和志坚无法口书了，因为宣纸已经潮的不能着墨。而人们对于某些亲友的记忆，在姓名碑帖还没有模糊之前就已经模糊了。记载文明的书籍纸张也纷纷发潮发霉乃至于腐烂，沙粒和其他学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发愁。云峰却在奋笔疾书，他要赶在文明被遗忘之前将过往的一切都写下来。只有他脑海里的故事不仅没有坍塌反而越发清晰，因为那并非真实世界的直接映**，而是他动用生命力量虚构的梦境。普通的纸张和宣纸一样发了潮，他不得不改用东巴纸书写。
更多的人则用**记忆当下的片刻欢愉。*客和酒吧女闲的发慌，为了解闷又开始无休无止地做那些*事。他们摸爬滚打在一起，挥汗如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水，连木窗木桌木地板都充满了**，一天到晚湿漉漉地吱呀响个不停。他们越做越夸张越做越离谱，终于到了连最宽容的教育家都无法容忍的地步。一酒吧女辩驳的理直气壮：“你们知识分子说过，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雨季，身体就是我们用来遮蔽的雨伞。你们男人到我们这来寻找庇护，你们不表示感谢，反而操起道德家的嘴脸谴责？你不觉得羞愧吗？没有我们，你们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还有什么指望？”
指责者正是蔡老师，还没等他进一步辩驳，胡老师就拉着蔡老师走了。其实蔡老师是为了孤儿院的孩子着想。酒吧里的动静太大了，每一个经过酒吧的孩子都会产生想象。还是胡老师给出了解决办法，她让孩子们以后上课都绕道走。
孤儿院的教学活动并未因为雨季而中断，原先在庭院中的玩耍全部移到屋子里了，欢声笑语依旧不变。末日前无所事事的陶虚云在末日后反而过得十分充实，她十分珍惜自己的教师身份，连绵的雨水根本浇不灭她高涨的教学热情。在与李玄谈起人们在雨季中的沉沦时，她一语道破玄机：“很简单，因为人们没有工作。”
曾经深受工作困扰的李玄笑着说：“可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大家都忙碌起来呢？”
“这就是你们男人需要考虑的问题了。”陶虚云十分信任地看着李玄，“对了，你们的无线电有没有收到什么外界的信息？”
李玄指着屋顶神秘地说：“你听！”
陶虚云不解。
“滴答滴，滴滴答，滴滴答答……”李玄模拟着雨水敲打屋瓦的节奏，“这是天空发来的电报。”
陶虚云笑了：“那么内容是什么呢？”
“内容只有一个词语，那就是绝望绝望绝望！”
“那是三个词语。”
“老天要加强一下语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