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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末日小说《2012丽江漂流记》——丽江古城漂起来了正文 第134节
- 2012-3-613:12:00
第六十五章：在船上
不知不觉，三朵之舟已经在上航行了一个多月了。【好贴网】www.HAotie.org只收录精彩小说他们按照先前制定的航路线，在大上走之字型路线向西。从北纬38度到北回归线之间的直线距离900里，三朵之舟大约每十五天走完一个之字边。风一日百变，他们要不断调整帆的角度，以便吸收风力，并在预定航向上产生足够大的推力和拉力。干了一个多月的水手工作之后，他们已经能够得心应手地操作帆、船、桨、锚等船体各部件。至于船上的生活，他们却越来越难适应了。
从船头走到船尾也就二十几步，七个男人每天的活动空间就这么大。一开始，寻找新大陆的激情鼓舞着他们。后来，这样的激情在一天天徒劳无获的磨损下慢慢褪去，水手们便不得不注意到眼前琐碎烦闷的现实。
七个人分成两组轮流值班，一组三人，一组四人。每班六个小时，白天黑夜各工作一半的时间。三人组由丁天民、扎西和李玄组成，四人组则是和平、木心、钱愈和路远之。和平年少，只算半个人力，所以就摊派到四人组。遇到特别猛烈的风浪，两组会一同上阵。大部分时间，一组值班，另一组就睡觉或者用其他方式休息。
临行前他们备了扑克、麻将、象棋、和围棋等娱乐工具。上了船发现扑克牌根本打不了，大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风总会吹翻你的底牌，吹走你的出牌。他们又把阵地搬到了航舱，可是密封舱里太憋闷。于是他们改打麻将，有时候真是叫什么应什么。叫东风，风就从东面吹来。叫西风，风就从西面吹来。在茫茫大之上，他们对于麻将筑起的小城如痴如醉。但是船体在风浪中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摸着的一手好牌就全倒了，被人看的一清二楚，这实在扫兴。象棋和围棋也有类似的问题。你正思考间，一个浪花拍击舷板，帮你出车了。再一个浪花拍来，将军。大部分时候，船一晃阵型就全乱了，将帅车马象士全都失了方寸。象棋你还能凭记忆把棋子重摆，围棋的问题则很严重。黑黑白白乱成一片，从一个残局变成另一个残局，最终全都变成败局。在这些游戏中，所有上风都会变成下风，所有好局都会变成坏局，因为大主导了牌运和棋局。后来大家索性不玩了。
但是大也主导了人心，牌局和棋局的混乱也是人们内心真实的写照。面对大，水手们的底牌只有这艘三朵之舟，它随时可能被浪花掀翻。而东西南北风都在大手里，他们几乎看不到胡牌的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中风。每一个浪花溅起都像马踏斜日，每一阵急风吹来都像车走直路，三朵之舟的周围都是大的千军万马，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十面埋伏。对于这支庞大的军队，他们已打过几次小型遭遇战。要是哪天大一声令下发起总攻，这艘小小的木舟就将面对粉身碎骨的命运。三朵之舟没有什么强大的威力与大抗衡，永远只能像个卒子那样，在茫茫大上蹑懦前行。在没找到新大陆之前，他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随着时日前移，这种壮士一去兮复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2012-3-613:13:00
三朵之舟在丽江浮岛上刚刚造好的时候，人人都认为那是一颗拯救人心的棋子。而一旦航行到大深处，它却像一颗孤立无援的独子，随时都会被大取走。人们原以为木船造好了就可以得救，其实远远没有，或许还意味着更深的沉沦才刚刚开始。大部分人的获救，必须以少部分人的灵魂为抵押。水手们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和阴郁，因为他们寄托着丽江所有人的期望，背负着延续人类文明的伟大使命。他们用自己深入地狱的行为来将丽江的同类高举在天堂，他们用自己的绝望守护着人类的希望。丽江因为他们才得以不沉沦，才得以不沉没。
这不是已知行程的普通航，那种航没有太多的压力，大再无法预知，前方总有终点。而三朵之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这也不是哥伦布和麦哲伦的航，他们身后就有庞大的帝国支持，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而三朵之舟从建造到航，几乎耗费了丽江近三分之一的有限资源。这也不是郑和下西洋，那是明朝在人民衣食不愁的情况下进行的外交，郑和没有倾尽国力，没有担负起人们所有的期望。而三朵之舟几乎是人们唯一的希望寄托。这也不同于远古人类的初次航，那时人们虽然目的地也未知，也寄托了人们的希望，资源也不那么充足，但起码他们身后还有一块坚实的大陆，他们不是必须航，他们在那块已知的大陆上依然能够繁衍生息，延续文明。但是三朵之舟必须航，不如此那就几乎注定了灭亡的命运。这是孤注一掷，这是毕其功于一役，这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与时间赛跑，这是与空间捉迷藏，这是以有限的资源去寻找无限的可能。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次航，人类历史上浩繁的卷宗中从未记录过这样一次航。三朵之舟维系了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如果航失败，人类文明也许最终将消失在这个地球之上。
令人恍惚的是，三朵之舟不管行驶到什么方位，都像被大围困在了正中央。由于每天眼中所见都是一样的天，在没有任何其他参照物的情况下，水手们甚至觉得三朵之舟根本没有前进。所谓的航就像是在摄影棚里虚假的幕布前演戏，或许他们自以为悲壮的戏码，在上帝看来只是一出道具拙劣的过家家。
天民见大家士气很低落，有空就拉扯着大家聊天，希望能用兄弟之间的情谊，以及过往美好的记忆来凝聚人心。当未来的憧憬越来越像幻象的时候，我们还能仰仗过去的美好来支撑前行。每个人都把自己从记事的年纪到当前的经历讲了一遍。童年的快乐无邪，少年的情窦初开，成年的烦恼忧愁，如今看来全部是幸福。脚下的土地是坚实的，仓中的食物是充足，身边的亲人是健康的，未来的道路是可以预见的，不用考虑人类和文明延续这种大问题，只有些个人生存的小烦恼，不必做搏击风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只是尘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人们多么渴望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做一个普通人，过一种普通的生活。
水手们喜欢讲述自己的故事，也喜欢聆听别人的故事，尤其喜欢看讲故事者脸上放**出来的光彩，那是用往事篝火燃烧发出的光和热。大家需要彼此照耀，彼此取暖。每个人都希冀从别人的经历中重新过一遍人生。当别人省略掉几岁的故事没有讲的时候，听故事的人会恼怒地提醒他重新讲起，并说人生要一步一步走，慢慢享受，你讲那么快有什么意思呢？
在所有这些故事里，人们最爱听的就是有关爱情的部分，那些心动的瞬间，那些微妙的感觉，让人一遍遍流连沉醉。哦，爱情，我们的心田需要你的滋润才能生长出希望。
水手们很好奇扎西和摩梭姑娘之间的故事，扎西说那只是一种普通的男女关系，反正他们又不会结婚。水手们又追问李玄和陶虚云之间的感情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在篝火晚会上的共舞和临别的一吻，并且都认为他们应该和天民和江雪一起举行婚礼。李玄本人却不以为意，一副很知足的样子。天民和江雪的爱情故事在丽江早已是街知巷闻，然而人们想象出的种种细节互相出入，现在水手们可是逮着机会问个究竟了。
“快点说说，你们在明永冰川上面单独呆了半个小时都干啥了？”
“就亲了一下额头？没有接吻？”
“梅里雪山脚下那天晚上你们去哪了？”
“只有一个拥抱？不止吧！”
“你和江雪在世界末日的前夜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们就敲了敲木板墙？这太不可思议了！”
天民在保守个人**的一定底线内尽情满足大家对于细节的求证。他知道，人在共享秘密的过程中会变得关系更紧密。而强有力的联结关系，正是士气的主要来源。人生的意义有时大而无当，我们得旁敲侧击，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填补空虚。如果天天用人类未来和文明延续这样的宏大话题来提高士气，无疑会适得其反，令人不胜厌倦。但是爱情故事中的一个小细节，则能起到声东击西、四两拨千斤的奇效。
2012-3-613:15:00
人总得有一点小小的世俗追求，比如有人追求吃饭时有大蒜佐餐，有人追求睡觉时有虫鸣助眠，现在这些每天不定时的故事聚会，成了水手们航的最大追求。关于航的终极目的，水手们不再轻易谈起，因为那太沉重，只能放在心里。
但是很快，水手们就把能讲的故事讲完了。每个人从六岁到三十岁的故事，其他人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有天钱愈说他今天讲讲自己二十岁时的故事，却因为一个什么事走开了，回来的时候发现路远之已经替他讲完了。
钱愈感叹说：“我真希望我有八十岁，这样我还有五十年的故事可以讲。”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画中那些纳西老人为什么那么安详了，因为他们靠故事活着。”路远之说。
天民张开手臂说道：“现在我拥有你们所有人的故事了，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不同的人生。”
“你拥有我们内心深处所有那些最美好的部分。”李玄由衷地说，“真的，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最好的自己。”
“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其他水手齐声附和。
“相信我，你们都是最好的。”天民笑着说，“好了，我们的故事今天先讲到这里，剩下的等八十岁的时候讲给孙子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