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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崇祯皇帝正文 第七十二回 高迎祥失机碎甲 阿济格饱掠东归
- 两天后,阿巴泰一万大军兵临城下,猛烈攻城。巢丕昌虽只五千军,但新增了两千军,又是守城,深沟高壑,有恃无恐,并不十分担心。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形式突然急转直下!酣战之时,城内突发一片呐喊,霎时火光冲天,守军立时大乱!片时功夫,城门守军头滚黄尘,城门被打开,阿巴泰挥军杀入,巢丕昌呆若木鸡!</p>
手无缚鸡之力的监军太监王希忠大喊一声:“皇上,奴婢为您尽忠了!”拔剑在手,杀入敌军!</p>
户部主事王桂、赵悦、判官王禹佐、胡惟宏见状互言道:“内臣竟如此忠勇,我等竟不如他?”言罢随后跟进冲杀,毕竟文官,又寡不敌众,片刻便都被剁为肉酱!</p>
巢丕昌见大势已去,停止抵抗,掷剑受缚,被押下城楼,却见两旁立的竟都是两天前被他纳入城中的居庸关溃军,嘻嘻哈哈指点着他!巢丕昌立住脚看着他们道:“你们是北兵?”</p>
一个总旗模样的军官答道:“不,我们确是居庸关守军,不过我们不是溃兵,是降兵!我们降了北边那个皇上了,就是来赚你这破城的!”</p>
巢丕昌低头无语。阿巴泰走过来,一手抚刀,一手叉腰,“巢将军,想不到吧?”</p>
巢丕昌看他一眼,又转向降兵:“既然能跑出来,为何还要降?既然跑出来了,为何还要为敌所用?”</p>
那总旗道:“将军的俸禄按月不缺吧?我们呢,几个月没拿饷了?老婆都要跟人跑啦!给那朱家皇帝卖命值吗?”说着掏出两张纸递过来,“将军看过这两书吗?”</p>
巢丕昌瞪他一眼,耸耸被缚的双臂,“你瞎啦?你念!”</p>
那总旗哼一声,抖开纸,读道:</p>
明朝官员归降,子孙世袭父职不变;杀官来归,授予官职;一人来降,国家恩养;率众来降,按功授职。</p>
再打开另一张:</p>
我见黎民百姓涂炭,常以和睦为念,致书遣使不下数次,不知下边臣属欺骗蒙蔽朝廷,还是朝廷明知黎民涂炭、人民死亡而漫不介意,不愿和平?我一再讲和,你明朝大臣竟无一言回答,这是有意招惹祸乱!因此你国人民之忧苦、死亡并非是我之责,而是你国君与臣之过。今后凡我大军所至,有敢逆我对抗者,杀之;逃避山林者,俘之;如安居不动,投降归附者,秋毫无犯。此次进兵,决不似以前轻易撤兵!</p>
阿巴泰阴笑两声,“巢将军意下如何,降是不降?即使不降,我也不难为你,只是放不得你了。”</p>
巢丕昌默想了一会,仰天道:“朱国彦、王元雅因拒自己人而亡,我因纳自己人而亡,天意亡明呀!我降。”</p>
</p>
黑水峪本是山谷荒野,高迎祥已经被孙传庭堵在谷里四天了,也被大雨浇了四天了,高迎祥蜷缩在一个山洞里,昏昏睡着。一斗谷黄龙给高迎祥喂了些雨水,走出山洞,见干公鸡张二走来,便站住了。“闯王还烧着吗?”张二问。</p>
“怕是又烧高了。无粮无药,咋退烧呀。”</p>
“唉,官军包围圈越来越小,这回怕是天绝我了。”</p>
“是呀,已经绝粮数日,别说是在这谷中,就是平原上两军对垒,也早无战力了,怕是不被杀死,也要饿死了。”</p>
张二四下看看,见人马都四散躺着,近处无人,小声道,“洞里还有其他人吗?”</p>
“没有。”</p>
“闯王的坐骑在哪?”</p>
黄龙警觉起来,“你问这干啥?”</p>
张二靠前一步,“你想不想活命?”</p>
“想活,活得了吗?”</p>
“跑!”</p>
“跑?”黄龙干笑两声,“笑话,跑得出去吗?”</p>
“那就降!”</p>
“你饿昏了吧?你以为是车厢峡呐,人家还要你降?人家是要你的命!”</p>
“车厢峡为啥能出去?”</p>
“那是闯将把财物聚在一起献出去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无所有。”</p>
“嘿嘿嘿嘿,”张二奸笑几声,“不是有闯王吗?”</p>
“你——?你要把闯王献出去?”黄龙退后一步,拔刀在手,“我认识你,我的刀可不认识你!”</p>
张二又奸笑几声,“所以我问你闯王的马在哪。”</p>
“你是说——献马?”</p>
张二点点头,走上去把黄龙的刀插回刀鞘,“老弟,闯王已无回天之力了,自身难保,你再忠心,也就是跟着闯王埋骨荒山!”</p>
黄龙沉默半天,回身进洞,牵来闯王的马。</p>
……</p>
三天之后,官军开进峡谷,边走边收缴了农军兵器,“高迎祥在哪?”副总兵贺人龙看着这些衣衫褴褛、毫无抵抗能力的人问。</p>
“在洞里。”有人答。</p>
高迎祥把手伸向刀柄,连抽几次也没能抽出,更无力举起刀,不得不放弃自杀的奢望,把头偏向一边,闭上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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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分兵数路,先后陷延庆、昌平、良乡、沙河、清河、宝坻、定兴、涿州、固安、文安、永清、通州、逐安、雄县、安州、定州,香河,顺义、怀柔、河西务、密云、平谷,焚毁了天启的德陵,直抵京城西直门。两月之内,遍蹂京畿。至八月底,合兵一处,驱赶着一路掳来的数万汉人和十几万牲畜,浩浩荡荡经迁安东归。</p>
阿济格走在最前,走到一个三岔路口,阿济格站下,指着路边道:“在这立一高大木牌,写上‘各官免送’!” </p>
“哈哈哈哈……!”额驸扬古利边笑边指挥兵士砍下一截大木,书上字,立于路边。</p>
前边山坳处,张凤翼、高起潜和冷口守将崔秉德静静观望。崔秉德看了一会儿,道:“大人,封住关口,堵敌归路,如何?”</p>
“你想打?”张凤翼看着他问。</p>
“是!”</p>
“崔将军勇气可嘉,但你这点人马,不是羊入虎口吗?”</p>
崔秉德挺直身子,“这一,隘口狭窄,敌无法铺展,敌骑更施展不开;这二,又是山路,敌下我上,易守难攻;这三,敌辎重甚多,行动迟缓,不利于战;这四,敌中有我被掳军民数万,见我出击,必奋起反抗,一战可图;这五,梁大人尾随敌军,就在五重安乡,首尾夹击,必给敌重创;这六,”崔秉德看了眼高起潜,“冷口是我最后一关,出了冷口,敌军再无阻碍。纵敌而过,无所作为,如何上对天颜?”言外之意是皇上就该要咱的脑袋了。</p>
张凤翼冷笑一声,“梁廷栋?你不要指望,他能够固垒自守,不跑就很不错了。”</p>
“嗯?梁大人守辽东时可是立过战功的!”</p>
“此一时彼一时。”</p>
崔秉德放缓声音道:“能救出部分军民,大人您也好交代呀。”</p>
张凤翼不语,一直没说话的高起潜开言了:“你们看,鞑子前队都是精骑,想必辎重在后。这样吧,减轻作战难度,放敌出关过半,只剩我被掳军民和辎重时再邀击,如何?”</p>
“好!”崔秉德以拳击掌,转头对副将道,“待敌过半,我带一千人封住隘口,阻敌回援。你带其余全部人马杀下去,拼力击杀!记住:只许进,不许退!”副将应声转身下山。张凤翼望着敌影,默然无语。</p>
清军移动极缓,走走停停。从目所能及,到进入隘口,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大摇大摆前行,全不在乎是否有埋伏。看着蜗牛般爬行和望不见尾的清军,张凤翼高起潜下山回了大营。</p>
用了两天时间,清军才过了一半。两天里,崔秉德始终呆在山上,一边计算着过关人数,一边观察破绽,“王八蛋,果然把辎重放在后边,竟无精锐殿后,全不把我放眼里!”边骂边冲下山,走进张凤翼大帐,“大人,敌已过半,且毫无防备,下令吧!”</p>
“不行!”张凤翼头都不抬。</p>
“为何?”</p>
“兵力悬殊,白白送死!”</p>
“可后面都是我被虏军民呀!只要我这几千人杀下去,必成十万之军!”</p>
“那些被掳军民,手无寸铁,能有啥用?”</p>
崔秉德明白这位大帅是怕死,便转向高起潜,“高大人,机不可失呀!”</p>
高起潜笑着摇摇头,“咱家是监军,打仗还得听张大人的。”</p>
张凤翼抬起头,“皇上已调卢象升任宣大总督,叫他星速到任,不得少延。他如果到了就好了,可惜来不及了。”</p>
崔秉德仰天长叹,“唉——!如何面对圣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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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恼怒至极,也绝望至极。两月之内,清军如入无人之境,恣意放为,横扫数十州县,直抵都门,耀武扬威一番,饱掠而去。闻鼙鼓而思良将,大明难道就再无袁崇焕了?敌军围城之时,一帮大臣只能说一些“破格用人”、“禁止买卖”、“收养京民细弱”、“列营城外守御”等不着边际的混账话,全无正八经的方略。城外守御?己巳之变袁崇焕都差点没守住,如今这些大明守关边将能守得住?城外守御只能是非死即降!</p>
见崇祯拉长着驴脸,一帮大臣都不由自主摸脖子,不知谁的脑袋就要撂这。</p>
“京城米价降了么?”崇祯看着户部尚书侯恂问。</p>
“降了,从三百钱降到二百钱,还没到平日市价。”</p>
“建贼已走,怎么还没降下来?”</p>
“这——”侯恂略一打喯儿,“一是城内百姓担心建贼复回,故家家多囤粮;二是京城四围百姓、粮食被建贼掳走,须从山东、冀南等地调粮,缓急不可到,所以一时降不下。”</p>
“哼!”崇祯鼻子冒火,“建贼将我百姓、财粮一掳而空,招摇而去。我大明的文臣,全无一策;我大明的武臣,见着清军,或闭门不出,或一触即溃!大小五六十战,天朝大军竟无一胜,连德陵都被焚了,百姓能不担心建贼复回吗?朕养尔等何用!”</p>
闻听此言,众臣呼啦跪倒。“都起来吧。”待众人都站起来,崇祯道,“刘宗周,读你的奏章。”说着把奏章子递给王承恩转交刘宗周。</p>
刘宗周展开奏章,慨然陈词:</p>
今日之祸,首为兵部尚书张凤翼溺职中枢,胡骑闯入,侦探无闻,调援不速,几乎束手待毙。败事之后,不闻阁臣出面主持,兵科出面封驳,当事诸臣不得辞其责。祸变酿成非一朝一夕,何以故?己巳之变袁崇焕误国,小人借此以修门户之怨,异己者一概斥为崇焕一党予以惩处,小人进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臣疑疏。皇上恶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讦进;皇上录清节,而臣下多以曲谨容;皇上崇励精,而臣下奔走承顺以为恭;皇上尚综核,而臣下琐屑吹求以示察。观其用心,无不出于身家利禄。皇上不察而用之,则聚天下小人立于朝。廷臣不敢说,皇上无从知。呜呼!谁秉国而至于是?臣不能为首揆温体仁解矣!《诗》曰:谁生厉阶,至今为梗?温体仁之谓也!</p>
崇祯眉毛微微挑动一下,看向温体仁,温体仁腿软了。疏中所指,温体仁是无以卸肩又难以自辩。崇祯见温体仁不辩驳,便道:“张凤翼自请督师,却遇敌即避,未经一战,至近畿多残破。梁廷栋尾随敌后,也是恇怯不敢战,待敌退毕,才进到石门山,竟向朕报捷斩敌三级,何其不知羞耻!两任兵部尚书,家国危殆之时,畏敌如此,却有自杀的胆量。既然知道死罪难免,何不拼死一战?同是一死,为国效死,留个千古芳名,荫及后人;畏罪而死,追官夺爵,累及子孙,何其愚蠢!”</p>
刘宗周疏中点了阁臣,崇祯又把大小臣工全臭扁了一通,温体仁又不言,身为新任阁辅的文震孟忍不住了,况且,阁臣再不说话,就不知崇祯要拿谁开刀了,“皇上,我天朝大军并非无一胜。大同总兵王朴在居庸关斩杀敌一千一百零四人,俘一百四十三人,转赴涿州又杀敌二百余人。”</p>
“这朕知道,九牛一毛。建贼杀夺我九牛,我拔他一毛,何幸之有?!” </p>
“是,”文震孟不甘心,“虽说我胜少败多,但除昌平总兵巢丕昌降敌,再无降敌者。宝坻知县赵国鼎、定兴知州薛一鹗、赋闲家居的前光禄寺少卿鹿善继坚守至城破,拒降殉国;顺义知县上官荩自尽,其余将吏不屈被杀,尽为忠臣。河南道御史金光宸上疏说,皇上分遣诸内臣督兵边关,内臣不知兵而充任监军,使事权不一,边臣掣肘,至有是败。但我大明文武诸臣忠心侍君、为国死难者尽多,而内臣无一为国捐躯。镇守通州兵部侍郎仇维桢给内臣叙功显是别有用心。请罢内臣督兵,勿再重蹈覆辙。”</p>
崇祯本就恨抑内之言,此次完败更让他深恨外臣。一个七品官就弹劾侍郎和内臣,更是怒火蒸腾,“一派胡言!昌平监军王希忠,城破之时当先持刀杀入敌阵,力竭而死,不是为国捐躯吗?”崇祯对文震孟心存敬畏,而且文震孟是他刚钦点的阁臣,还得留着面子,就对准了七品的金光宸,“金光宸说文武诸臣忠心侍君,朕遣内臣魏国徵赴天寿山,兵部右侍郎张元佐赴昌平,魏国徵即日就道,而张元佐三天没挪步,是谁忠心侍君?怪朕用内臣吗?!”崇祯越说越恨,“仇维桢为内臣叙功,金光宸就借题沽名,是何居心?锦衣卫,去扒了他的冠服,下诏狱!” 曹化淳、王文政刚应声领命,忽然殿外乌云堆聚,狂风大作,伴随一声炸雷,一个火球击破窗棂,从御座旁滚过,又飞出门外!崇祯怔怔的看着那火球没处,半晌无语。</p>
众人和崇祯一样,从未见过这等奇事。“上天炯戒呀!”文震孟道。</p>
崇祯缓过神来,道,“金光宸候旨另议。”</p>
钱士升舒口气,“皇上圣明。不过这并非天有所示。这是火球闪电,史书亦有记载,只是比较稀罕。”</p>
听了这话,崇祯是先悔后恨,心知钱士升是故意在他赦免金光宸后才说这话的。可刚说了“另议”,不能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呀,可这口气实在难咽,非出了才睡得着觉!这刘宗周发奸擿伏,很是痛快,可是刺了自己一下,说“皇上不察而用之”,这话就没道理了,“刘宗周屡屡抗言,朕都从谏如流。可这次说朕用人不察,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朕用的不对吗?”崇祯手一划拉,“再看朕身边,这朝内朝外,还有可用之人吗?你们说,你们谁能赴疆场,嗯?”崇祯说着都觉得委屈了,“朕不还是用你们吗,啊?!”</p>
“有一人可赴疆场。”钱士升道。</p>
“谁?”</p>
“杨嗣昌。”</p>
“杨嗣昌?就是上疏要代父承罪的杨鹤之子?”</p>
“是,嗣昌字文弱,可一点儿不文弱,曾任山海关右参政。他边略娴熟,远胜其父。巡抚永平、山海关诸处时,整饬防务、修筑山海关两翼城,抵御有功。他曾上疏说,群盗蜂起是因为中原饥馑,缉盗而不解饥馑,非治本之法。中原大旱,寸草不生,解饥馑之法,不在种粮,而在开矿。” </p>
“开什么矿?”</p>
“金银铜矿。开贸易之道,既可分散啸聚之民,又可换粮抚民,还可增加朝廷税赋,而不必强加于民,可谓一举多得。”</p>
“哦?”崇祯眼放光了,“一年可出多少?”</p>
“这要看探得几处矿,一矿能出几百斤就是大矿了。”钱士升犹疑一下,“一矿之力,难助两饷。”</p>
“两饷事大呀。”崇祯眼神又暗下去,指着御案对王承恩道,“有一份杨嗣昌的奏章,帮朕找找。”再转向众臣,“阁臣留下,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