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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崇祯皇帝正文 第七十八回 张献忠败师中箭 李闯王覆军遁山
- 曹化淳气吁吁跑进文华殿，“皇、皇上，皇后娘娘她……”</p>
崇祯心中一惊，“皇后怎的了？”</p>
“娘娘吐血了！”</p>
“啊！”崇祯立刻起身奔向后宫，边走边问，“好好的怎就吐血了？”</p>
曹化淳紧走几步递上一包东西，“娘娘是看见这些才吐血的。”</p>
崇祯止步打开看，却看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东西？”</p>
曹化淳一一指点，“这是骨牌，这是双陆，都是赌博用具，这个……”</p>
这个不用说也能看明白，是牛筋做的狎具！崇祯立时大怒，“从皇后宫中那些奴才处查出的？”</p>
“是。”</p>
“打！一人打一百大板！”</p>
“皇上，这些奴才背着主子干这些事，主子自然不知。其他各宫……”</p>
“你去搜，各宫都检一遍！检出的，都赶出宫去！”</p>
“皇上……”曹化淳欲言又止。</p>
“你想说什么？”</p>
“回皇上，如果检出的都赶去，恐怕没人伺候各宫了。”</p>
“难道人人与事？”崇祯没想到竟如此严重，“太祖早有明训，太监娶妻处剥皮之刑，不知道吗？！”</p>
“虽然太祖爷早立了规矩，但自从宣宗、英宗二位爷赐太监妻之后，宫中对食便逐渐盛行，以至如无对食反遭耻笑。”</p>
崇祯盯住曹化淳，眼光阴森，“你也有？”</p>
曹化淳扑通跪下，“万岁爷为王爷时，家规就是最严的。奴婢是信王府出身，怎敢以身试法？凡是跟万岁爷进宫的，都无此事。”</p>
果如曹化淳所言，就不能都赶去了，“各打一百板子，再抽一百鞭子！如若再犯，剥皮！”</p>
结果是田、袁二贵妃和王妃、刘妃、方妃、沈妃宫中都有检出。涉事太监各个遭了一顿毒打。周后盛怒之下烧了二十四具纺车，崇祯也没再提给田妃过生日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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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的三千骑兵到达郧阳近郊，避开大路，在庄稼地里隐蔽。凡发现这支队伍的人一律被扣押，避免暴露，转天早上发起攻击。张献忠没有料到左良玉敢以几千兵攻他数万人，被打个措手不及。左良玉军是经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三大抗金名将调教出的辽兵，刀尖上滚过、血水中趟过，都是百战之身，厮杀凶猛，张献忠仓促之中无法组织有效反击，只得弃城而走。左良玉挥军追杀，死咬不放，竟渐渐追上。远远见一彪人马，当中一个大汉，从背后也隐隐看得出一脸炸开的黄须，正是张献忠！左良玉弯弓搭箭，觑得真切，一箭射去。合是天意，张献忠听得追兵渐近，回头张望，一箭正中眉心！张献忠大叫一声，栽下马来。左良玉催马赶到，劈倒前面的两个护兵，随后一刀照着张献忠劈下，献忠头向后一闪，刀尖从右颊划过，顿时血流如注。走在前面的部将孙可望、李定国回身拼死力战，张献忠才负痛上马逃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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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小跑上平台，“皇上，杨大人到了。”</p>
“叫他上来。”崇祯破例起身迎了去。</p>
杨嗣昌三步并两步跑上来跪倒，“臣杨嗣昌叩见皇上，吾皇万……”</p>
崇祯不等他说完，伸手扶住他，“免啦，快起来！”又向王承恩道，“看座。还有，把那绿豆莲藕汤加热，盛一碗来！”</p>
“谢皇上。”杨嗣昌看崇祯坐下才坐了。</p>
“虽说已入冬了，但朕这阵子心火大，时时烦躁，所以皇后亲自熬煮了这绿豆莲藕汤，要朕不时饮些，清热去火。爱卿一路劳顿，喝下这一碗汤，心下立时爽快许多。”</p>
杨嗣昌起身跪倒，“皇上恩宠逾常，臣万死不能报圣恩！”</p>
“诶，大将未出师先言死，不吉利。起来说话。”</p>
杨嗣昌落座，道：“皇上心火大，是忧虑国事所致。都是臣等无能，使皇上不得安稳。臣有罪！”</p>
“卿刚到任，不必自责。”见王承恩端着汤进来，崇祯示意放到杨嗣昌面前，“天冷，这汤要趁热喝才好。”</p>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杨嗣昌端起大口灌下，抹下嘴，“真是琼浆玉液呀！”</p>
看他喝下，崇祯开说：“将卿召还，是朕多有咨问。书信往还太费时日，而且时局万变，蹉跎不得，还是我君臣当面讲说更宜朕措置。”崇祯举起一份奏疏，“先是山西巡抚吴甡告洪承畴尾随李自成而不战，将其赶入山西，怎么贼又跑入四川了？”</p>
“回皇上，李自成入山西是欲与过天星张天琳、混天星郭汝磐等九部反贼会合。承畴令左光先、曹变蛟往蒲城、白水堵截，贼众就转入四川了。”</p>
崇祯又举起一份奏疏，“这是四川新任巡抚傅宗龙的奏章，说李自成连破州县三十八处，所过州邑有同拉朽，兵锋直指成都。”崇祯合上奏疏，“四川形势险要，易守难攻，怎么贼寇如入无人之地？”</p>
“四川北接陕西、东临湖广之处，皆崇山峭壁，很难通过。而且各关隘千岐万径，地域荒凉，民居寥落，要运粮去方才守得。所以总兵侯良桂撤了各关隘守兵，只守大路。贼兵从七盘关攀缘山险而入，官军不但无备，而且全然不知，所以贼众不十日便越过朝天关连破广元、昭化、剑阁、剑州、梓潼等七八城。”</p>
“侯良桂该杀！”</p>
“皇上，弃隘不守，蜀镇罪固难逃，但承畴提兵不击，致贼入川，也难辞责。”</p>
“这朕知道，洪承畴遣左光先、曹变蛟、贺人龙入川，祖大弼于汉中接应，但已追贼不及。”</p>
“是。所以贼众又从川西乘虚北上入陕，连破文县、阶州、西和、礼县。”</p>
崇祯举起第三份奏疏，“孙传庭对此也颇不满。他说设使我兵不厚集于汉中、略阳、徽州、秦州一线，而是前推，设于汉中、略阳、文县一线，使川兵扼堵于前，秦兵驰击于后，则贼逃死无路，势成釜鱼。”</p>
“孙伯雅所言不错，其实洪承畴也是如此布置的，只是从徽、秦向文县推进过慢，而贼势迅疾。伯雅不满，主要是承畴先疏于防范而致贼入川，又行动迟缓而致贼入陕。博雅防务在陕，因此而遭朝廷质疑。”</p>
“该死！”</p>
“承畴说是士兵闹饷，延宕不前。”</p>
“借口！莫若说是他自己怕死！”崇祯甩过两份奏疏，“纠他的都说他当诛。他怕死于乱军，就不怕朝廷斧钺？！”</p>
杨嗣昌打开奏疏。一份是工科给事中吴宇英的：</p>
总督洪承畴秉钺于秦十年，任贼纵横，攻城掠野，杀人如芟草，漠然不以为意。冬初，贼破宁羌，趋广元、白水，直犯成都，也是该督养寇壑邻所致。不克进剿，又不能扼御，坐视狂贼纵辔复返阶、徽。一出一入，如蹈无人之境，溺职之罪当诛！</p>
一份是广西道监察御史杨希旦的：</p>
洪承畴自秦寇发难之日，即膺旄仗钺之任，但一味逡巡，饰智巧以笼物情，虚盗声而鲜实效，与寇为调。养寇之罪当诛！</p>
见杨嗣昌看完，崇祯又甩过一份奏疏，“朕降旨责问，他竟不答！朕再次严旨切责，他才答复。”</p>
杨嗣昌展开洪承畴的奏疏：</p>
……年底年初以疲劳之师奔命于川北，皇上明旨责臣“任其出入，漫无阨歼”，臣扪心自问，百口无以自解。臣惟捐此顶踵，速图歼渠净党，自赎大罪。</p>
“皇上，洪承畴虽精诚劳苦，但督剿不力，年久无功。应削其宫保尚书衔，以示处分，限时以功赎罪。”</p>
“对。王承恩！”王承恩就在远处杵着呢，答应一声跑过来。“传旨，夺洪承畴尚书衔，以侍郎行事，限仲夏时节竟功！”</p>
“臣素知传庭之才，而其用兵屯课，不待剿饷，尤为难得。但自蓝田兵叛，传庭消沉。”</p>
“不止因蓝田兵叛，还因对洪承畴坐误战机不满，又无可奈何。”</p>
“是。但二人虽有水火之形，未见水火之事。承畴是圣贤一路，洞山古佛也；传庭是豪杰一路，泰山岩石也。惟皇上调剂责成，以勉同心。”</p>
“洞山古佛？坐在洞里不动？要他出洞，与孙传庭共商大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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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自遭崇祯斥诫贬秩，再不敢耍滑，按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部署，与孙传庭反复参详，决定分路追剿：洪承畴率左光先、曹变蛟、祖大弼、贺人龙一意李自成，其他各股农军交由孙传庭。临洮总兵曹变蛟颇有其叔曹文诏之风，二十七昼夜不去甲胄，转战千里，穷追猛打，斩获六千七百多，打伤打散不计其数。自成部因乏粮，人畜大量死亡，仅剩三百骑亡入汉中深山。与此同时，大天王、过天星被孙传庭击败投降，仁义王、混天王被左光先击败投降。农军连遭重挫，近于瓦解。李自成于心不甘，又邀集数股农军，合三千人马，出阳平关、白水江退往四川。洪承畴一面令贺人龙紧追不舍，一面命曹变蛟扼住太平、紫阳，几番激战，自成一败再败，部属逃散甚多，不得已再入汉中钻进深山密林。不久，探得革里眼、左金王、老回回进入河南，遂决定与之会合，道出潼关南原，冒险突围，却被洪承畴算准，与孙传庭设伏，大败自成。此役李自成败得极惨，农军悉数被歼。</p>
自成杀开血路，回身拄刀环顾，尽是血河尸丘，妻女不见，身边只有义子张鼐、李双喜跟着，不由泪滚江河，仰天长叹：“皆是自成之过，死无颜见高闯王，活不忍见众弟兄白骨！罢、罢，只向阴间团聚吧！”说罢挥剑向颈。亏得张鼐、李双喜眼疾手快，双双按住。自成正挣扎，张鼐忽然高叫，“大，快看！”只见远处数骑奔来，二人架起自成就跑。自成甩开二人站起，“你俩快走，老子拼得几个算几个！”二人哪里肯走，想走也已不及。却听来人高叫，“大哥！大哥！”这才看清是刘宗敏几人。又听刘宗敏大喊，“快上马，走！”只见刘宗敏几人身后尘埃四起，追兵已近，双喜、张鼐忙将自成推上马，照马屁股猛踹一脚，那马一声嘶鸣，腾空跃起，摔开四蹄奔大山而去。双喜、张鼐也翻身上马，与刘宗敏等人一起追下去。</p>
及追上，自成看去，见是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李过、郝摇旗、袁宗弟等，共十八骑，自成点首，“好、好，老弟兄都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p>
李过四周看看，“叔，婶她们呢？”</p>
“是呀，嫂子、孩子们呢？”刘宗敏问。</p>
李自成头也不回，“不知道。快走！”</p>
一行人衣衫褴褛，血迹未干，腹内饥荒，蹒跚而行，自成忽然站住，谓众人道，“当初的老十三营，后来的三十六营，如今只有张献忠、曹操和咱们势最盛，不想一败至此。官军大胜，必全力围剿献忠。他也已势蹙，更兼孤掌难鸣，无非或遁或降。我等能否东山再起，唯有神明知道。为今一法，且向神一卜，如若不吉，你等可断了我首，往投官兵。”</p>
众皆愕然，李过一把拉住，“叔说啥话！我等纵横天下，不过图个自由身，落得快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乃是兵家常事，不足为怀，何苦说这丧气话，伤大家心！”众人一起附和。</p>
自成摆手止住，“不必多言。”四下看看，又道，“且拔些草，权当耆草。”遂拔了些草，“见秀，你在咱义军里算是秀才了，你来卜。”说吧带头跪下，其他人也跟着跪了。见秀见众人都跪了，只得排卦，不想排出的卦惊得田见秀跳起来！</p>
众人心一沉，刘宗敏忙问，“这卦是啥意思？”</p>
“鼎卦！”</p>
“你说人话，鼎卦是啥意思？”</p>
田见秀狠瞪他一眼，“别胡咧咧，这是神明说话！”</p>
“哦、哦，”刘宗敏缩了脖。李过又催，“快解吧。”</p>
“这是元吉之卦，”田见秀道，“鼎乃国家之脉，《大象传》说：君子以正位凝命。就是说——当得国！”</p>
刘宗敏一跃而起，“神明助我，神明助我！”众人便一起看向李自成。</p>
李自成略一沉思，道，“再卜。”</p>
“为啥？”刘宗敏又跳将起来。</p>
自成道，“三卜为准。”刘宗敏还要说话，自成一抬手，“再卜！”</p>
见秀再卜，竟是三卜三吉！</p>
刘宗敏再次跳起，“这回不差了，我等当誓死从大哥！”众人跟着一起高喊。</p>
自成站起身，“西汉沛公百战百败而得天下，安知我不可得？进商洛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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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匆匆跑进来，“夫人，外面来了一位老者，要见老爷，我回说老爷出门了，他又说要见夫人，我说没这规矩，他说与夫人也是老相识。夫人是见他还是撵他走？”说着递上名帖。</p>
王微接过只看上一眼便大叫起来，“钱大人！快请，请到客厅，不，请到老爷的书房，我马上过去！”</p>
管家将钱谦益引到书房，这书房果然别致：翠竹门帘，进得门内，迎面一架紫檀木通透多宝格将空间隔开，凸显了房内的静谧。临窗左琴右书，一张红木雕花书案，两对博古架，上置青瓷砚滴、青瓷水丞、犀角笔洗、青玉镇纸、紫铜熏炉、玛瑙印盒，还有一套越窑瓷茶具，一把犀角茶匕。书案上乌木笔筒、乌木笔架，挂着五支大小不一的湘妃竹笔，一方洮河石砚旁是象牙笔舔，正中一纸洒金粉蜡笺，极尽清素淡雅。钱谦益走近书案，见那笺上写着一首小诗，便拿起细看，就读出声来：</p>
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p>
最是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p>
读罢不由击节道，“好清丽的句子！”</p>
忽听一声娇喝：“正人君子怎敢偷看！”王微笑盈盈进来，一把抢过诗笺。</p>
“这诗清秀飘荡，断不是公实手笔，只能是草衣道人由心而出。”</p>
王微拍手道，“这回可错啦！”</p>
“哦？难道公实被夫人调教得如此丰肌腻理了？”</p>
“更错啦！难道天下就一个草衣道人？何处老朽敢如此小看不栉进士！”</p>
“噢？难道还有一个草衣尼姑不成？”</p>
王微笑弯了腰，“凭大年纪，不知自重！”又浅笑道，“也不为错，不是尼姑，是居士。”</p>
“定是位女居士。”</p>
“不错，是我闻居士。”</p>
“我闻居士？”钱谦益若有所思，“似闻其名。”</p>
“柳如是是也。”</p>
“记起了，才情了得，是个不栉进士。”</p>
王微请钱谦益落座，问：“老大人此来何事？”</p>
“无事，闷得慌，出来走走，所以也未先打招呼，就冒昧登门了，不想公实竟出门了。”借助曹化淳之力，钱谦益不但躲过一场大难，还除掉了温体仁，心中大石落地，更有一番兴奋。钱谦益夫人早逝，更无滞碍，便轻裘缓带，出来呼吸天地，放松身心，信马由缰来到杭州。</p>
王微凑近道：“走了公实，来了柳姑娘。明日邀柳姑娘一同游湖如何？”</p>
钱谦益岂有不应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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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应邀赴约，见到谦益行学生礼，“学生拜见东涧老人。”</p>
钱谦益听她称自己的晚号，又见她一身儒生装扮，更显俊秀，楚楚可人，顿生怜爱之心，恭敬回礼。三人租了一只小画舫驶向湖心。柳如是话虽不多，娇小身躯内却是锦绣华章，大方得体。钱谦益遥指雷峰塔道，“可是白、青二仙出来了？”说罢大笑。</p>
王微嗔道，“你以为自己是许仙呀？老没正形，枉做东林领袖！”</p>
钱谦益对柳如是拱手道，“老夫失礼，昨日见了姑娘清词丽句，今日和上一首，且作赔罪。”说罢吟道：</p>
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p>
近日西泠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p>
柳如是听罢，轻起燕语莺声：“老大人是治史大家，当代文章伯，诗人之冠冕，振一朝文风，换一代诗学，名播海内。今日得闻大句，果如大人曾说过的，‘独至之性，旁出之情’，‘深情蓄积于内，奇遇薄射于外’，方成高文大篇。只是小女子不敢承当。”</p>
钱谦益连说“当得，当得”。王微两手各指一人，“你也当得，你也当得，只是我是多余的了。”三人相视而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