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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崇祯皇帝正文 第九十八回 李自成不犯百姓 刘宗敏尽屠妇婴
- 李建泰怒冲冲撩大步进了知府衙门，大堂上一坐，叫道：“把何复、邵宗元和城上答话的人都给老子带上来！”何复、邵宗元、张罗彦被五花大绑推进来，郭中杰上去三脚把三人踹倒。</p>
李建泰指着张罗彦道：“你是何人？”</p>
不等张罗彦回答，邵宗元先答道：“他就是被人诬陷落职归里的前光禄寺少卿张罗彦。”</p>
“狗屁光禄寺少卿！”郭中杰拿出红锦轴展开，“钦差是代帝西征，如皇上亲临。将钦差拒之城外，就是将皇上拒之城外，是大逆之罪，凭此一条就该灭族！”说完看李建泰。</p>
“虽有可杀之罪，用人之际，效命疆场吧。但羞辱本督，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给我打！”</p>
知府中的差役互相看看，前头一人问：“大人，打多少？”</p>
“打着看！”</p>
三人被按倒一顿打，差役都是跟随何复多年的府中老人，当然不会下重手，板子举得高，下得快，落得轻。正打着，李建泰忽的想起一事，一伸手，“停了。”然后探身看着何复，“总兵马岱何在？”</p>
“在蠡县。”何复答。</p>
“蠡县？为何在蠡县？”</p>
“我来说。”张罗彦道，“我兄弟几人与邵大人、马将军曾歃血盟，誓与城共存亡。马将军对我等说，‘贼分两道，一出固关，一趋河间。我当出屯蠡县扼其冲，先杀妻子而后往，城守悉委诸公。’第二天马将军果然杀了妻孥十一人，率师去了蠡县，首当敌冲。”</p>
李建泰吃一惊，“他杀了妻子？”</p>
不等回答，郭中杰紧跟着又问：“贼已到河间？”</p>
“快了。”何复道，“闯贼在沙窝口造了三千船艘，又收取民船万余艘，渡过黄河。正月二十三日，闯贼打下平阳府，知府张璘然降贼，西河王朱新甄及宗室三百余人被杀。贼部刘芳亮渡过黄河后沿黄河北岸向东，连克河南怀庆府、卫辉府、彰德府，正向我杀来。”说至此拿出一纸递给李建泰，“这是闯贼发出的檄文。”建泰接过展开，郭中杰也凑过来看：</p>
倡义提营首总将军为奉命征讨事：自古帝王废兴，兆于民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特遣本首于本月二十日，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p>
李建泰看看郭中杰，再转向何复，“那，如何防守？”</p>
张罗彦指着何复、邵宗元道：“邵大人守南城，何大人守西城，我兄守东城，我守北城，我弟为游兵，左右呼应。公廪不足，俱有我等出私财，纠乡兵二千分陴守城。”</p>
邵宗元看着李建泰道：“大人意欲何往？”</p>
李建泰看向郭中杰，郭中杰微微摇摇头。建泰略一沉吟，道：“保定破，京师危，固守保定府。”遂向何复道，“残鳞碎甲，蠡县是守不住的，召马将军回防保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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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日，李自成亲率北路军抵太原城下，遣人持牌至城下招降。巡抚蔡懋德击碎招降牌，擒斩劝降来使。自成大怒，挥军攻城。晋王朱求桂出银三千两，送到城头，发予守军兵。初七日，狂风大作，拔树揭瓦，势若轰雷，彻夜不停。农民军乘势发起猛攻，南门守将张雄胆怯，纵火烧毁城楼，缒城出降。南城堞楼内贮火药数十笼，发生爆炸。初八日黎明大顺军由南门入城。蔡懋德持矛巷战，不敌被俘，自缢身死，山西布政使赵建极、巡宁道毕拱辰、守宁道毛文炳、指挥刘秉铙、马负图、韩似雍、督粮道蔺刚中、太原知府孙康等地方官被处死。朱求桂投降，山西提学副使黎志升以及文士韩霖被俘后归附。</p>
李自成发布军令，禁止乱杀、侵犯百姓，杀人偿命，凡过城邑，不得住进民房，除妻子外不得携带他人妇，马入田苗者斩。随后迅速设立府、州、县政府机构，委派降官管理地方政事。委任黎志升主持考试，招揽人才。新任官员遵令没收官府财物，追赃官绅，一部用于军饷，一部赈济贫民。民众欢欣鼓舞，群起驱逐旧官，焚香以迎农军。对太原治下州县，自成不再派兵，只是派员接收。大明命官眼看大势已去，不再抵抗，设宴接待，一一交代后卸下官服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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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北恒山余脉的华盖山上有一险关，战国时赵武灵王在此置楼烦关防匈奴，唐置宁武郡，此关始称宁武关，与明内长城线上著名的偏头关、雁门合称外三关。偏头关为极边，雁门关为冲要，宁武关介二关之间，临恢河，是塞外高原与冀中平原间的咽喉要冲，东可卫雁门，西可援偏关，北可以应云朔，南可控太原。</p>
这日午后，一骑扬尘奔至关前，高叫“开门”，守兵认得是副将熊通，打开城门，熊通问“总兵大人何在？”守兵告诉他在堞楼上，熊通下马直奔城上。山西总兵官周遇吉闻声迎着，熊通道，“大人，陈尚智已降李自成，平阳失守了。”</p>
周遇吉说了句“跟我回府”，便大步下城。进了总兵府书房，二人坐下，周遇吉道，“代州也失了？”</p>
熊通略一犹豫，“是。”</p>
“就你自己回来了？”</p>
“他、他们、随后就到。”</p>
“李自成离此还有多远？”</p>
“大约五十里，明早就能到。”熊通起身掏出一纸递给周遇吉，“大人看看这个。”</p>
“什么？”</p>
“永昌诏书。”</p>
“诏书？”周遇吉一把夺过打开：</p>
上帝鉴观，实惟求瘼。下民归往，只切来苏。命既靡常，情尤可见。粤稽往代，爰知得失之由序；鉴往识今，每悉治忽之故。咨尔明朝，久席泰宁，寖弛纲纪。君非甚暗，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甚至贿通官府，朝端之威福日移；利擅宗绅，闾左之脂膏罄竭。公侯皆食肉纨绔，而恃为腹心；宦官悉龁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肆昊天既穷乎仁爱，致兆民爰苦于灾祲。朕起布衣，目击憔悴之形，身切痌瘝之痛。念兹普天率土，咸罹困穷；讵忍易水燕山，未苏汤火。躬于恒冀，绥靖黔黎。犹虑尔君尔臣，未达帝心，未喻朕意。是以质言正告：尔能体天念祖，度德审几，朕将加惠前人，不吝异数。如杞如宋，享祀永延，用彰尔之孝；有室有家，民人胥庆，用彰尔之仁。凡兹百工，勉保乃辟，绵商孙之厚禄，赓嘉客之休声。克殚厥猷，臣谊靡忒。惟今诏告，允布腹心。君其念哉，罔恫怨于宗工，勿阽危于臣庶。臣其慎哉，尚效忠于君父，广贻谷于身家。永昌元年谨诏。</p>
周遇吉看罢大怒，“这是李自成的东西，你竟说是诏书！”</p>
熊通起身道：“大人，请大人自忖，能挡住李自成五十万大军吗？”</p>
周遇吉扶着桌角缓缓站起，“你也要降？”</p>
熊通一个深揖，“实不相瞒，我已降了。”</p>
周遇吉立了片时，“你来劝降我？”</p>
“是。”</p>
周遇吉从案上也拿起一纸文书递与熊通，“你也看看这个。”又缓缓坐下。熊通打开一看，是崇祯的《大赦诏书》：</p>
朕承天御宇以来，十有七年于兹矣。日在冰兢，思臻上理。东人方张，流寇又作，调兵措饷，实非得已之事。乃年年征战，加派日多，本欲安民，未免重累，朕之罪也！贪官污吏乘机巧取，加耗鞭扑，日为尔苦，朕深居九重，不能体察，朕之罪也！将懦兵骄，莫敢用命，焚灼淫掠，视尔如仇，朕任用非人，养毒致溃，朕之罪也！已调各路兵马倡义勤王，各项钱粮剿饷已经蠲免，如再有私征滥派，定将严惩！一切不便于民之事尽行革去，以与天下更始。若刘宗敏、牛金星等人伺隙反正，一概赦免其罪。事平之后，定用贤治国，一改从前败辙，与尔等维新。</p>
“这也是一份《罪己诏》呀！”周遇吉仰天叹道，然后大喊一声，“来人！”四名卫兵应声而入。周遇吉一指熊通，“给我拿下！”四人立刻上前将熊通按倒。周遇吉起身上前夺下崇祯诏书，斥道，“我受国家厚恩，无以报，此正报国之时，唯死而已，怎会悖逆！你统兵两千，却屈膝于贼，还为贼做说客，我岂能容你！”遂对卫兵道，“推出斩了，首级送京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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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京营总兵官吴襄奉召来到中左门，见到崇祯，刚要跪倒行礼，崇祯已站起身，“爱卿免了，快起来！”遂指着身旁早已摆下的椅子道，“坐吧。”</p>
吴襄深揖下去，“越制之事，臣不敢为。”</p>
“朕要卿坐，怎是越制？坐吧。”</p>
“谢皇上。”吴襄不敢再辞，笔直的坐下。</p>
“太原失陷，卿知道了？”</p>
“是，蔡巡抚殉国，晋王被囚，臣痛心不已！”</p>
“朕召卿来，是想问卿，若弃宁远退守山海关，利弊如何？”</p>
吴襄大惊！大淩河之役吴襄败逃，致全军覆灭，祖大寿降清，孙承宗罢，吴襄因此下狱。崇祯十六年十一月，蓟辽总督王永吉代为请求，崇祯念在其子吴三桂镇守要塞山海关，才批准给吴襄俸廪。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破大同、真定，吴襄才被起用，羁狱十二年。吴襄不知崇祯何意，如果答错，恐怕这次就不只是蹲大狱了。吴襄想了想才道：“皇上，祖宗之地，一尺一寸不可弃呀！”</p>
崇祯苦笑一声，“朕不是说卿父子弃地，是朕为国家大计有此一想。贼势甚迫，朕想只有卿子可以制敌了。”</p>
听此一说，吴襄心下踏实了，遂挺胸道：“若逆闯敢自来送死，臣子必将他生擒，献于阙下！”</p>
崇祯哈哈大笑，心说这老吴襄可是老糊涂了，“逆闯已有百万之众，卿如何说的如此轻巧？”</p>
吴襄摆手，“逆闯号称百万，其实不过数万。这些乌合之众从未与边兵交过手，未遇大敌，故屡胜而骄。若以臣子之兵出战，必擒逆闯以献陛下！”</p>
崇祯含笑摇头，“孙传庭、左良玉不是大敌吗？”</p>
“本是大敌，败在一个‘怵’字。”</p>
“卿方才说贼不过数万，那么三桂之兵有多少？”</p>
“这——”吴襄神色忽然紧了，嗫嚅不敢答。</p>
“卿怎么啦？自己的兵不知有过少？”</p>
“……臣知道。”吴襄突然起身跪倒，“臣罪该万死！”</p>
吴襄这举动使崇祯心中一紧，“怎么？”</p>
“关外兵按册八万，实核三万，因为几名士兵的粮饷才能养一兵。这是各边通弊，非只辽东。”</p>
崇祯这才放下心，此时哪有心思追究这些，“卿起来。只要是辽东兵，三万人也是虎狼之师！”</p>
吴襄却不起，“如都是虎狼兵，灭贼何待今日。其实……可用之兵不过三千。”</p>
“三千？”崇祯“腾”的站起，“三千能敌百万？！”</p>
“皇上，这三千都如臣襄之子、三桂兄弟一般，都是一能当十、当百的死战之兵。自受国恩以来，臣吃粗粮，他们吃细酒肥羊，臣衣布褐，他们穿纨罗纻绮。他们感皇上恩，因而能得死力。”</p>
崇祯坐下，“起来吧。需饷多少？”</p>
吴襄这才起身，但回答又让崇祯吃一大惊，“需百万。”</p>
“啊！即使三万人也不需这许多呀！”</p>
“皇上，这百万两还是少了。这三千人在关外都有田庄，今舍弃入关，如何补偿？额饷已欠十四个月，需补清。大军一动，关外六百万百姓必随同入关，如何安插，衣食从何而来？依此计，百万亦恐不足济，臣岂敢妄言。”</p>
崇祯轻叹一声，“如卿所言，确需百万。但内库只存银七万，皇后她们已将内宫金银器皿由银作局熔铸成银锭，充作军饷了，即便搜集一切金银杂物补凑，也不过能得二三十万，如何着落！”崇祯默想一会儿，道，“卿先退吧，告诉三桂，做好入关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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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军连攻三日宁武关不下，反被明军一通炮轰，伤亡了一万多人，只得暂退。周遇吉布置妥当，回到府中，和衣便倒，立时鼾声如雷。不知睡了多久，被院子里的喧闹声惊醒，便起身出来，见是五六名副将、参将。见周遇吉出来，几人围上去，一人拿出一纸递给周遇吉，“大人，李自成射进来劝降书。”</p>
周遇吉未接，“说什么？”</p>
“说五日内不降，攻破便屠城！”</p>
周遇吉一时不语。一人道：“大人，我军火药即将耗尽，到时如何？”</p>
周遇吉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你们说呢？”</p>
几人互相看看，一人道：“为全城百姓计，伪降可也。”</p>
周遇吉横眉立目，挨个瞪了一圈，几人心里发怵，不由得后退数步，周遇吉忽然哈哈大笑，“你们有什么可怕的？这仗如果胜了，我山西镇全军皆称得上忠义；如果守不住，你们就把我绑起来献给李自成。”</p>
几人干笑着，“大人说笑了。”</p>
周遇吉沉下脸，“不是说笑，如果城破，就推我一人身上，可保百姓和尔等无虞，就这么办。”</p>
“可、夫人怎么办？”一人道。</p>
没等周遇吉回答，西厢房一人大声道：“夫君为国尽忠，为妻怎敢苟活！”几人看去，正是周遇吉的夫人刘氏。刘氏走到周遇吉身旁，“我夫只管杀敌，如果殉国，为妻必跟从于地下，绝不辱没周家门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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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火药终于消耗殆尽，而农军火药充足。连续的猛烈轰击，关城终于坍塌，农军排山倒海般冲上去，周遇吉拼死抵抗，农军前排倒下，后排马上跟上，终于破关。周遇吉继续巷战，毕竟人少，敌不住数十万农军，被斩杀殆尽。周遇吉马被射死，犹自徒步挺枪奋战，身中数箭，终被生擒，犹大骂不止，恼了刘宗敏，一声令下，将周遇吉悬吊于高竿之上，乱箭射死，再将尸体肢解。刘氏得知丈夫死难，带领几十名妇女据守公廨，登上屋顶向农军放箭，刘宗敏又一声令下，点起一把大火，将总兵府烧为灰烬，全府上下无一人跑出，全部烧死。刘宗敏再下令：尽屠宁武，婴幼不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