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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末日小说《2012丽江漂流记》——丽江古城漂起来了正文 第72节
- 2012-1-1613:23:00
上面所说的东西南北对于目前的丽江来说，其实已经丧失了意义，因为古城一直在轻微地漂移和旋转。夕阳如今却在曾经的北边往下沉没，也就是从丽江看玉龙雪山的方位。从拉市海飞来的候鸟疲惫地憩息在大海这面巨大的虚幻之镜中，偶尔扇动一下翅膀，搅碎一片血色晚照，那是陨落的丽江之魂，那是凋谢的人类精神。
天民他们俯瞰着丽江古城，只见四方街的各条茶马古道，不再通向大理西藏印度等地，而是殊途同归，通向同一片沧海。这一望无际的平坦，比曾经的万水千山更加坎坷更加难以穿越，没有一只马蹄可以踏过这片沧海，也没有一声驼铃可以飘过这片沧海。
万古楼做为一个观景胜地，在地震那一刻，还有不少游客逗留在楼上。但是发生在丽江的地震并不是持续的，而万古楼做为全木结构，其稳定性非同一般。很快游客和工作人员都从万古楼跑了下来，聚集在山下的四方街。后面的地震变得强烈，一股巨大的地心力量硬生生把狮子山劈出了一个悬崖，它的副作用就是震塌了就在悬崖边上的万古楼，而在相对远处的电视塔却安然无恙。
当天民他们上山的时候，万古楼的废墟之侧空无一人，只有苍凉的大海和夕阳。如果废墟中有生命的呼喊，天民他们自然会义无反顾前去救人。但是废墟只是无声堆积，天民他们想挽救点什么，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对着废墟发怔。十多根巨大的木柱就像巨人的躯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他们脚旁，有的已经折断，伤口处木刺历历。木楼左右两侧有两座小亭，云峰说以前分别放着一口铜钟和一面皮鼓。现在铜钟已经落入海中，只剩下一面皮鼓被海风吹的嗡嗡作响。
云峰抚摸着废墟中露出来的一只石狮子，不免感叹：“石狮犹存，木楼已经不再。这十六根倒下的参天巨柱当初竖立时被赋予了神话色彩，象征了东巴文化里的开天九兄弟和辟地七姐妹。而这万古楼的名字本来取的是美好家园千秋万古生生不息之意，现在它崩塌了，过往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
天民补充说：“在这里崩塌的的不仅有过去，还有未来。”
“你说的对，现在的丽江不仅是空间意义的被孤立，还是时间意义的被孤立。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来无可来，去无可去，它茫然无依，渺然无存，它只是这里，只是现在。”
“嗯，就这么漂着。”
当稳定的陆地不复存在时，摇摆的大海也便失去了意义。
其实，这种漂泊感一直都在文明的历史和我们个人的感觉中存在着，只不过现在突然被沧海一粟的丽江给点明了。我们都漂泊在茫茫的时间和空间之中。我们随时都被淹没，我们一直都被淹没。在浩瀚历史之中，你记得几人？在茫茫人海之间，你又被几人记得？我们不仅被历史遗忘，被他人遗忘，也被自己遗忘。而被历史记住的你，被他人记住的你，甚至被你记住的你，也根本不是你。每一刻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真实的，每一刻对于我们来说也都是虚幻的。现在是什么？它刚一崭新呈现，就又变得陈旧，刚一浮出海面，就又沉入海底。现在总是攸忽即来，转瞬即逝。现在不可知不知思不可追不可忆，你所知所思所追所忆的现在，早已不时当时的现在。现在总是在漂移，沿着一种不可知的轨迹，从前一个现在，漂移到下一个现在，就像现在的丽江浮岛。
只听大毫对着大海吠了几声，接着便爬上废墟堆四处闻嗅。过了一会，它又吠了几声，似乎在召唤他们过去。云峰来到大毫跟前，从废墟中捡出几幅字画。
原来这黄狗长期跟随云峰，闻惯了水墨字画，懂得了分辨之法，也知道云峰肯定会喜欢，所以常常闻到字画气息就跟了上去。云峰跟和志坚的交情，一定程度上也是大毫在牵线搭桥。万古楼里本就挂满了书法墨宝，借着突然而来的海风，那些在高原晴空下长期曝晒的墨迹重新变得潮湿，产生一阵浓烈的气息被吹送到了大毫的的鼻子之中，于是大毫便把云峰他们带到了这里。动物们对自然的气息很敏感，对人类文明的气息也很敏感。
云峰展开字画看了一下，笑着对天民说：“这几幅字画虽然是伪作，但现在却都是人类文明的珍贵碎片。”
天民问：“上面写了什么？”
云峰念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
天民抬头望向天边，一时无语。
江雪此时站在废墟下面，以单薄的身子面对着浩瀚的大海，衣角和发丝被凛冽的海风吹成妩媚。
大毫又在另一个角落吠了几声，云峰和天民都跑过去看。只见狗儿用嘴从一根木柱的基座中叼出一张软软薄薄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是宣纸，也不像是布匹。云峰拿在手里审视了许久。
江雪走了过来，她问道：“这是什么？东巴纸吗？”
云峰说：“嗯，上面写了几个东巴文字。”
江雪想起东巴纸坊的女店员曾说有些东巴纸张做的好，可以保存一千年。她在那间小店里学过几个东巴文，但是这张纸上所写的字，她只能准确辨认出一个。她指着一个小人说：“这个应该是个孕妇，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个小人。”
“对了。”云峰说。
“但是这个小人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手上和脚上好像有几条彩带，是在跳舞吗？”
“这不是跳舞，而是恐惧。你所看到的彩带其实是颤抖的形象化表达。”云峰在丽江生活了几年，他认识每一个东巴文。
“啊？”江雪惊讶了一下。
“这是闪电吗？”天民指着一条波浪似的竖线条问。
“这是地震。”云峰回答。
“那这个是潮水吗？”天民又指着一个像绳子结一样的符号。
“这是大旋风。”
天民略有所思，指着另外两个像蜗牛一样的符号问：“这又分别代表什么意思？”
“一个是孰神，一个是祖先。”
“孰神是什么？”
“这是纳西人对大自然的尊称。”
没有别的字符了，一张两个手掌大小的羊皮纸上就写了这么六个东巴文字。
天民说：“这好像简单了点。”
“什么？”陷入沉思的云峰问。
“作为一份末世预言书，这更像一个小孩的信手涂鸦，而不是一个老人的庄重书写。”
“你有所不知，东巴文字的表达是断续式的，这同时也造成了文字组合的多重歧义。”
“那你认为这是预言书吗？”
云峰抬起头看着天边，“我不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一半多的文字都已经发生，但是孕妇和大旋风还得不到印证。”
“大旋风也许指的是丽江在大海中旋转。”
此时江雪想起了玉河广场上的那个四川汉子，她补充道：“有一个孕妇被海水卷走了。”